第二日午后,重制的头青色刚刚兑着油胶和好,宁安伯府却来了人。
是一车粗壮婆子。
“二少夫人,这几日老夫人身子不适,夜里又梦见了老伯爷,夫人说阖府女眷当抄经往佛前供奉,为老夫人祈福。”
看这些人竟然带来几十卷经书让她们姑娘抄写,沈时晴身边的婢女们面色铁青。
沈时晴面不改色,又听那个管事说:“二少夫人,夫人还说了,为了让菩萨知道您的诚心,这经书还请您跪在祠堂里边颂读边抄写。”
这次,沈时晴没有说话。
几个婆子站成一排“请她”去佛堂,几个婢女要冲上来阻拦,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佛堂里只一个蒲团,一个香案,上面摆着铜铸的佛像。
沈时晴伏在地上,身上仿佛已经被冷意给浸透了。
看守她的婆子们不知去了哪里躲懒,她慢吞吞地抬起头,看见香灰从香案上落了下来,已经是又燃尽了。
窗外,几声虫鸣,一点远星。
她怔怔看了片刻,抬起手,从头上拔下了发簪,簪头的玉珠浑圆明润,仿佛另一轮圆月被她捏在了掌心里。
簪杆上凹凸不平,是镌刻了几个字。
——“淑善为要”。
这四个字又何止刻在了这簪上,也早就被人刻在了她心里。
“淑善为要,我行此道至此,却惶然惊觉已无路可逃。”
从宁安伯府退到庄子上,如今又退到这佛堂,天下之大,她无处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