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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文章里有着不同于男子的肆意挥洒,嬉笑怒骂。她们笑,她们笑男人的高高在上的虚伪,笑男人自以为是的卑劣;她们写故事,写女人的故事,写女人如何写诗作文,写女人如何印织染布以养家;她们记录,记录女人在男人之外的生活,记录婚姻里的女人是何等努力地去维持一个家,却又不被看见。

因为字是女人的字,所以诗是女人的诗,文章也是女人的文章。

许问清看得心神迷醉,茶饭不思,她去问伯母,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伯母才告诉她说女书流传在燕京有些年头了,最初只是些从湖南出身的官夫人之间用来偶尔联系,大约十多年前,突然有人将女书的字韵对照成了官话,还做出了对照用的字谱,女书的流传就广了起来。

扇面之上,裙幅之上,手边的帕子,身上的衫子都成了女子们互传消息的物件儿。

到了三年多前,又有一种新的「绣样册子」在内宅里流传起来,字还是那些字,内容却丰富了许多,一个叫「离真君」的人在上面刊载起了文章和故事,每一两个月就有新的。

伯母给她看的那些,正是离真君所写。

在离真君的带动之下,守月君、长恒君、拈花秀士、潇湘主人也都纷纷提笔,比起离真君的直抒胸臆锐意飞扬,也都是各有其风采,这藏在「绣样册子」里的隐秘之地,就被人称作是「锦绣社」。

「伯娘是想让你知道,你就算嫁了人,也不一定要枯守在后宅里,只要你有心,总能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许问清手里攥着册子看向自己的伯母,琐碎又孤寂的岁月将她的伯母磋磨出了老态,可伯母看着册子的时候,眼睛里还有光。

此刻她把这本册子给了自己的婆母,所图的不过是能再点亮一双眼睛。

许问清对照着册子将上面的东西抄录成了寻常文字,薄薄的几张纸,梁玉盈看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