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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几日,她爹都是要来过这么一场的,她娘说她爹这是发癫。

有次她娘当面说了,她爹提起门栓把她娘的头打破了,她娘躺了两个月才重新能起身。

她娘本是给夫人们院子里押水车的,因了这件事儿耽误了差事,她爹被管事的打了二十个板子,从前洗恭桶的差事也丢了。

反倒是她娘,因为有管事嬷嬷挂念着,差事到底是保住了,现在每日寅时去打了水送到各位夫人姨娘的院子里,回来的时候天就亮了,正好又把饭领了回来。

只是这饭越来越难吃了。

“娘,我吃饱了,我去等差事了!”

把碗洗了,地擦了,桶丫儿急着出门。

她今年也十三了,前年院子里选了二十个小丫头,去年选了六个,今年就只出人不进人了,像她这样的家生丫头就只能在外头的墙边儿等着些差事,隔个三五日说不定就有了些差事。

“等等。”她娘叫住了她,用手沾了水把她的头发给重新理了理:

“天冷,要是过了中午还没有,就别等了,正好我去送水,你在家里看着弟弟。”

“嗯。”

她薅鸡毛似的给她理顺了头发,又在她肩膀上拍了下:

“再把衣裳弄脏了你今儿就别回来了!”

“知道了,娘。”桶丫儿缩着手,连脚指头都乖巧地蜷缩了起来。

到了内院侧门边上,和她一样等差事的人有七八个,多半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小丫头,也有和她爹娘年纪差不多的。

她家隔壁林家婶子的侄女巧儿也在墙角站着,一看见她连忙挥手让她过来。

“桶丫儿桶丫儿!快来!”

桶丫儿连忙从人缝儿里钻了过去。

两个小丫头都穿得不算厚实,桶丫儿有他娘给她的棉布巾子裹着脖子,巧儿大半细瘦的脖子都无遮无拦地露在外面,她在墙角缩着脖子像个要睡觉的小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