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廷这会回想起那,倒明白了陆怀砚怎么会突然跑出去抽烟。
“你那几天不同江小姐闹别扭了?”
陆怀砚在起红酒,闻言便淡声道:“她想同我分手。”
绍廷手里的叉子“哐当”一声掉落在沙拉碗里,扭头着一脸云淡风轻的男人。
“你后来怎么把人哄好的?送钻石了?我记得你有一回特地飞来英国拍了一颗蓝钻。”
陆怀砚垂眸笑了一笑:“哪有那么好哄?”
绍廷还想说些什么,Linda适时掐灭的好奇心,“把沙拉端出去吧Watson,让Mia们准备吃饭。”
绍廷一走,Linda便着陆怀砚笑说:“还记不记得你十八岁生时同我说什么?”
陆怀砚把红酒倒入暖酒瓶里,笑着颔首:“记得,我说我这辈子应该遇不见一个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Linda说:“你好不容易遇见了,当然要费尽心思去哄她、护她,给她独一二的爱。”
陆怀砚笑笑:“嗯。”
Linda依旧着:“我从前便同Watson说过,你要真爱上一个人,肯定会比做得好,我到现在还这样认为。”
绍廷大学时便谈了女朋友,现在女朋友变成未婚妻,马上便要完婚了。
一向自诩自己个浪漫长情的人。
大学那几年没少笑话陆怀砚不开窍,说喜欢的人那么多,却连一场恋爱都不谈,还说要教谈恋爱。
有一回Linda听见了,便同绍廷说,阿砚要真爱上一个人,一定会比做得更好。
绍廷不服气,吃味道:“究竟谁才您外孙?您对您外孙就这么没信心?”
绍廷吃味儿也不避着陆怀砚,陆怀砚自然记得这事,淡淡地笑一笑,没接话。
确实会比绍廷做得好。
Linda笑得同样温和:“我们出去吧。”
平安夜在英国大年节,处处都充满了过节的气氛。
屋子里循环放着几首应景的圣诞歌曲,客厅的壁炉里烧着火,挂满彩灯和装饰物的圣诞树闪烁着细碎璀璨的光。
餐桌上的说笑声就没断过。
酒足饭饱之后,们开始交换圣诞礼物,互道“MerryChristmas”。
岑家人不过圣诞节,江瑟头一遭式过平安夜,也头一遭这样式地交换圣诞礼物。
她抱着四份圣诞礼物回的公寓,进屋洗过澡后便开始拆礼物。
第一份礼物来自嘉颐,一本厚厚的相簿。
到相簿的第一眼,她便怔了一怔。
翻开相簿,第一张照片便陆怀砚同绍廷穿着燕尾服在伊顿公学里上学的照片。
那时的陆怀砚也不过才十三岁的光景,只个半大少年,眉眼冷峻,唇角幅度小到不出来,与旁边笑得格外斯文的绍廷形成鲜明的对比。照片应当当年冲洗出来的,纸张泛黄,满沉甸甸的岁月感。
里面的陆怀砚江瑟不曾见过的。
陆怀砚见她拆份礼物拆半天,便端着杯威士忌从吧台回到客厅。
目光掠过她手里的相册,眸光一顿:“这Linda的礼物?”
“不,嘉颐送的礼物。”江瑟慢慢翻着相册,“这些都你刚到英国那年拍的?”
陆怀砚“嗯”了声:“绍廷和我住同一层楼,我去伊顿orientation时恰巧遇上和Linda。都中国人,Linda和绍廷也热情,慢慢地便熟悉了,这几张照片都Linda拍的。”
这些照片应当嘉颐从Linda那里收集来的,凑出这么厚一本相册让她到十三岁到十九岁时的陆怀砚,当真有心了。
相册里的少年渐渐长大,气质越来越成熟,眉眼里的冷峻却消退了些,身上始终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孤寂感。
这种孤寂感在热热闹闹的家人里总有些格格不入。
最后两年的照片有几张偷拍的,有一张陆怀砚穿着马球服站在山楂树下打电话的场景。
分明很模糊的侧脸,江瑟却盯着这张照片了许久。
“你那时在给陆爷爷还韩姨打电话?”
陆怀砚垂眸她指尖的照片:“祖父给我打的电话,那天陆怀轩的生,祖父在老宅给庆祝,想叫我同陆怀轩说几句话。”
陆行秋那时一心想要将陆氏交到陆进宗手里,心里虽然偏爱大孙子,小孙子也同样喜欢,自然希望陆怀砚和陆怀轩能摒弃长辈的恩怨,做对好兄弟。
江瑟没接茬。
陆怀砚在她身旁坐下,抬起她下颌笑问:“心疼我?”
江瑟问:“陆怀砚,你在英国这七年都自己一个人过生的么?”
“没那么可怜。”陆怀砚掐她下颌,说,“前面几年Linda会张罗着给我过,后来几年陪我过生的人更多,不仅有Linda和绍廷,还有学校里交情过得去的同学。”
“难怪你这么喜欢Linda。”江瑟弯了下唇角,“绍礼说二哥经常吃你的醋。”
陆怀砚刚来英国读时年岁不大,又刚经历过父亲背叛母亲自杀的事儿。
好在在这里遇到了Linda还有绍廷。
绍廷不止一次说Linda偏心,这点陆怀砚也知道,还亲耳听见过。
家人的家庭氛围就这样。
亲人间会彼此笑话彼此吐槽,不会真的起龃龉,也不会有隔夜仇。
“我来英国的第二年,母亲的病好了许多,能给我打电话了。知道家人很照拂我便问我这一个什么样的人家。我当时同她说,家一个很常的家庭。”
常的父母,常的亲子系,常的手足之情。
这样的家庭系陆怀砚同江瑟都没体验过的。
也此,当陆怀砚说出“常”两个字时,江瑟能体会到这两个字背后的孤独。
陆怀砚抽走她手里的相册,“照片留着以后,现在睡得着么?想不想电影?”
江瑟今天在飞机里睡了几个小时,这会半点儿不困,便点点头说:“我想电影。”
陆怀砚放下酒杯,去给她挑影碟。
江瑟望着背影,忽然问:“陆怀砚,你二十九岁的生想要怎么过?”
离二十九岁的生也没多久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江瑟二十四岁的生在梨园街过,当时陆怀砚陪了她好些天,还特别俗气地给她放了场焰火,就在富春河畔。
陆怀砚选好影碟便把碟片放入老式读片机,拉起窗帘,把江瑟抱入怀,轻轻笑道:“跟去年一样,请瑟小姐陪砚老先生吃碗长寿面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