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套乱子下来,保不齐会横生意外,裴兰烬死就死了,他也不方便补刀,只能在暗地里希望他死得惨一点,但是沈落枝不能出意外。
他得跟紧沈落枝。
思索间,他勒起了马缰,转而跟沈落枝并驾而行。
当时正是午后。
西疆冬日的午后虽冷,但是却格外热闹,四处都是牵着马的人和摊贩,有人大声叫卖,有人正在压价,四周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沈落枝并不知道那些掩藏在其下的暗潮汹涌,她虽然聪慧,但是到底不了解西疆,她知晓雪绸金陵绣缎的每一根纹路该怎么绣,知道裴兰烬与她说任何话时她该如何回答,知道她到京城、回江南后应该怎么说,却并不知道那些牵着马走过的路人在想什么。
她以为,这只是西疆里,寻常的一天而已。
而她,要在这寻常的一天之中离开纳木城,重新走回到她的家乡。
她并不厌恶西疆,虽然这里危险又可怕,还给她留下过不好的记忆,但是这里有一望无际的戈壁与沿着沙线一点一点落下去的、赤金色的金乌,那也是极美的,等到她五十岁的时候,躺在江南的烟雨天里,还会想起她幼时曾来过西疆,在这里糊里糊涂的与人恨一场爱一场,酣畅淋漓的跟人打了一场架,大胜之后,得意洋洋地离开。
这样一想,好似连西疆的风沙都显得可爱起来了。
沈落枝的目光本是一直看着这城中的一草一木,一墙一路的,但是想到此处时,忍不住偏过头,看向一旁的小倌。
她早便问过他家中还有什么人,他说他是个孤儿,并未有什么父母兄弟,没有牵扯的乡愁,所以远离故土也不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