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那阵平教我——”奈何完全是一副来者不拒的模样。

“拆机器这种事情还是等到下次吧。”萩原研二有点无奈:“如果现在进行拆装教学的话,就没办法放出租来的碟片的内容了哦。奈何也看到了吧,就算只是借碟片回来看一下也是要支付报酬的,不看完可就不划算了。”

“这样啊……”奈何收回了跃跃欲试的手,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中间犹豫了一下,最后显然还是对碟片内容的好奇占了上风。

为了保证最佳的观影氛围,萩原研二关掉了屋里所有的灯,然后把一个柔软的沙发靠垫和一包薯片递给了奈何。

松田阵平说他也想要一个靠垫抱着,萩原研二一面笑着打趣他是不是在害怕,一面将手里的两个靠垫丢过去了一个,松田眼疾手快地接住差点砸脸的靠垫,跳着脚地说他才没有在害怕,只是想要找一个舒服的姿势,说着还作势想拿自己手里的靠垫和萩原研二玩枕头大战。

电影的开场音乐就在松田阵平的吵闹声中响起,音乐的最末尾有一段像是坏掉的旧唱片机一样的诡异的变调。松田阵平的身子就是一抖,抓着靠枕闷不吭声地坐回到了沙发上。

故事在电视屏幕上徐徐展开,在山里骑行的主人公深夜路过一家便利店,在里面买了一些补给,之后就继续踏上了旅途,谁成想遭遇了小型的车祸,主人公只好弃车徒步前进,于是就这样进入了一个在地图上也找不见的小型村落,从而被迫卷进了那一个奇怪村子里的可怕仪式。

环绕在村子周围的鬼影,不停的死亡与献祭,主人公在这场仪式里疯狂挣扎,却最终没能逃过死亡的命运——然后他回到了原点,那个在荒郊野岭中的便利店。

他开始尝试改变自己的命运,在这个过程当中,他遇到了与他同样拥有回溯时间力量的人。一次,两次,一百次,两百次,他们在这场命运的狩猎当中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奔波,作为猎人,作为猎手,作为祭品,作为“神”的帮凶。他们几乎要放弃了,他们几乎已经焚烧掉了全部的理智,在无穷无尽的循环当中,一次次醒来,一次次死去——

直到他终于解开了所有噩梦的根源,然后他中止了这场梦魇,与那个和他共同挣扎的同伴一起看到了崭新一天的太阳。

电影在这里戛然而止。

作为恐怖电影,里面自然会包含一些可怕血腥的镜头,比如趋于崩溃的女主浑身是血地拿着双管的□□,对着镜头一步一步紧逼过来的场景,比如男主在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本来应该在自己身边的人化成了一地血肉模糊的尸骸的场景。

在出现这种画面的时候,松田阵平总会忍不住地别开视线。

并不是因为畏惧,只是因为不太喜欢。

他不太喜欢看着人变成那副模样,那会让他觉得,人原本就只是一团拼凑在一起的血肉,只是靠着意识支撑着这副身体才能站起来,完成各种各样的事情。

可生命并不是这样简单的东西。生命对于人类而言原本就有着很重的分量。

当然,这样的想法并不重要,松田阵平明白,这些恐怖片之所以存在,并不是为了亵渎生命,只是想要从另一个角度来诠释生命,但即使这样,他也依然对这类的作品喜欢不起来。

奈何呢?她会喜欢这样的东西吗?

松田阵平侧过视线,借着电视机屏幕投映出来的晦暗又有些幽诡的光线,他看到那个小姑娘正抱着靠枕,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屏幕当中的画面。

她脸上没有带着平素一贯的笑,也没有其他的情绪,那张如同精美画作一样精致的面孔上,此时此刻没有带着任何表情,只有一对被电视的光映照得让人分辨不出颜色的眼睛当中倒映着屏幕里的每一寸画面。

她喜欢吗?

松田阵平看不出来,也感觉不到。

在看着这样的她的时候,有一瞬间,松田阵平忽然产生了一种她似乎离他很遥远的错觉,遥远到他感受不到她真正的情绪是什么。

她总是很喜欢和他们说她喜欢他们。

可她明白什么是喜欢吗?或者说,对于那个思维方式与他们完全不同的她来说,“喜欢”这个词汇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想要靠近,愿意停留,然后呢?然后会怎么样?

她正在逐渐跟着他们学习这个世界的一切,她学会了穿衣服,学会了梳理头发,学会了去便利店买东西,去影音店租借想看的碟片,学会了用影碟机把碟片放映出来,今后的她可能还会学习更多,学习洗脸刷牙,学习人类的社交礼仪,学习人类的喜怒哀乐的情绪,学习……喜欢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