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到了现在,我也还是认为伊莱恩的选择没有错,但是我也不觉得我就是错的。”
他扬起嘴角,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少年却仍然能坦然露出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动摇和绝望。
“她没有错,我也没有——我们只是在各自的立场上做出了各自认为正确的选择,也都清楚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雷电真嘴唇微微一动,最后却也只是露出来一个同样轻松的笑容。
她没再多说什么,也不需要再去说什么,雷神看着轻盈的流风加入了战场,于是直接转过头,迅速跟上了冰神的脚步。
然而,风神加入战局,并未让僵持的战场发生太明显的变化。
第一时间砸下来的无数巨大岩枪看似束缚住了那只巨犬的脚步,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并非如此——祂并非被困住了行动,也并不是对其他东西毫无兴趣,纯粹只是对于王宫方向的某个存在的执着更胜一些,比起毁灭和吞食的本能,祂更想先去吃掉那里的某一样东西。
那名妖精骑士的话是认真的。
极突兀地,与巨兽对峙的摩拉克斯忽然想到了这样一句话。
吃掉她,并不是某种单纯暧昧的形容,那是彻彻底底字面的意思,披着人皮的恶兽是在发自内心地贪求主人的一切,她想要吃掉自己的主人,并不是在如同温顺可爱的幼犬一般摇尾撒娇祈求女主人的抚摸和爱意,而是如同野兽吞掉自己的猎物一般,享受着慢慢用牙齿咀嚼的过程,感受让血肉划过喉咙的滋味,真正意义上一口一口吃掉。
令人作呕。
摩拉克斯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难以言喻的恶心。
……哪怕只是想一想她们可能曾经亲密无间的相处过也会忍不住捏紧长槊,再看到如今这般褪去人形的遮掩展现出扭曲丑态的兽之灾厄,他都已经要压不住满眼的杀意。
他不知道伊莱恩是因为什么才选择了这样的灾厄作为自己的骑士,又是因为什么选择赋予她困束本能的枷锁和人类的姿态,但是现在至少证明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怜悯野兽毫无用处;第二件事,则是他们得到的信息并不完整。
“迭卡拉庇安如果是这里负责压制这大家伙的关键所在的话……”
显然,火神也已经注意到了这部分的细节。
“昭示毁灭与死亡的暴君”,在这件事上天理未必就是撒谎,只是极有可能隐瞒了最重要的一部分情报而已。
至于为什么隐瞒嘛……火神轻轻啧了一声,面上丝毫不显破绽。
能做到尘世七执政的魔神,哪个不是从魔神战争里厮杀出来的胜利者,对于世界的真相虽不至于说是一无所知,但也总归是能从边边角角的地方了解到一点灰色情报的。
“我与你们情况不同,”摩拉克斯的目光自始至终未曾转开,沉声道:“我与她的契约是自魔神战争时期便已经签订,至少现在来说,即使我站在这里也是理由充足,但你们并非如此。”
“话也不能这么说。”
水神温声开口,“便如您之前所言,所谓的‘死之暴君’迭卡拉庇安迄今为止都没有任何动作,雷神和冰神已经前去,那么既然我等是为了祓除灾厄清理深渊的污染而来,自然是要先处理最麻烦的一部分,不是么?”
诸神都已经做出了自己各自的内心判断,而摩拉克斯的表情并没有放松,眉峰凌厉杀机凛然,他注视着巨兽的眼睛,丝毫不掩自己的厌恶之情。
摩拉克斯自始至终未曾放低警惕,不仅仅是面前的兽之灾厄,也是因为那漆黑的虫群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明确的表示,暗色的妖精只是微笑着,像是个满怀恶意观摩戏剧的外来客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这种程度的对手选择按兵不动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奥伯龙在注意到摩拉克斯视线的那一刻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对他露出挑衅的微笑,他当然清楚那位神明的敌意,但是很可惜,他可没有自己曾经的对手那样游刃有余。
奥伯龙的目光望向了更高处,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巨兽无意与神明僵持,与此同时,沉寂已久的天理终于出手了——
红与黑的枷锁勾住的巨兽的喉颈,祂发出一阵不耐的咕哝咆吼,在火神震惊的目光中,被惹怒的巨兽猛地扭头张开獠牙,一口咬碎了那赤红的锁链!
与红黑的方块同时碎裂的是属于更高位的部分权能,兽之灾厄的污染只需接触便可蔓延,瞬间爆发的污浊就连尘世执政也不敢贸然接触,迅速退散的摩拉克斯听见身侧火神的咆哮:“迭卡拉庇安能压住这玩意!?”
不知为何,对方分明完全没有提及自己,可他还是被这一声咆哮惊得转开了注意力,莫名生出几分奇异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