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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儿子的满脸无奈,不好再拦。

老堂主笑眯眯的出了门,今日外面天气不错适合四处逛逛,他那位钟离小友在生活细节上的讲究已经比他这个往生堂的老头子还要挑剔几分,与他相伴在街头闲逛,总能遇到不少意料不到的趣事。

最近听说小友沉迷上了茶馆说书人有关黄泉冥府的故事,此次相约地点也只是路边最寻常的一处听书茶摊,老堂主也不着急,溜溜达达往那边走了。

璃月人听多了神鬼仙怪的故事,岩王爷再怎么受人尊敬,成型的故事就这么多,讲了这么多年往往是说了开头就知道后面,多多少少也要腻味了。

而且对于茶馆说书人来说,最让他头疼的还不是故事说的太多次听众已经失了兴趣,而是这里面有一位名叫钟离的客人,实在是难伺候的很。

老实说,这位朋友博古通今见识不凡,他若要想要编写新的故事的话,那么询问他的意见自然是很有必要的,只不过客人千般万般好,偏偏就是会说“可同样也有考据,岩王爷不会这么做”“此段意境虽好,却是有些超过现实”“这里的设定是否太过复杂?也许岩王帝君当年并没有想太多”……诸如此类的话。

比起所谓的符合真实贴近真相,他还是比较希望这位忠实听众能先理解什么叫“故事的适当夸张性”比较好。

好在最近这位朋友着实收敛了不少,自从自己盯上了金翎鸟并作为最新的创作题材以后,不仅是故事大受欢迎,就连一贯擅长挑刺的某位也不再说什么,虽然每次自己在台上滔滔不绝,一扭头看着台下那双琥珀金瞳直勾勾盯着自己时还是有些莫名心虚气弱之外,至少没人说他说的不对了啊!

当老堂主终于姗姗来迟,台上说书人已经醒木一拍进入了状态,故事也已经快要进入高潮部分,老头这才轻手轻脚出现,在钟离旁边留下的位置坐了下来。

“……今日讲的故事老堂主怕是不一定会有兴趣。”钟离微微侧首,压低声音开口提示道:“讲的是对痴男怨女,女子情深义重,男子却薄情寡义夺了对方家产还不够,死后双双入了黄泉冥土,在冥府受审清算生前罪孽的故事。”

“胡说八道,我那是觉得将来自个儿下去了什么就知道了,不必认真听这种‘戏说’版本罢了。”老堂主眉头一抬,神情很是严肃。

此时台上醒木一拍,便听得说书人语调一抬,肃然道:

“——证据确凿,这负心人却仍在强词夺理,蛮横狡辩,冥主娘娘却是直接拿了判官手中白骨令签亲自扔了下去,道了句:‘如此聒噪,先拔了他的舌头’!……”

在台下一众喝彩声中,老堂主跟着拍拍手,侧首问道:“这小子前面讲故事还说是黄泉之主,怎么忽然就开始改叫‘娘娘’了?怎么,他下面认识人,知道人家长什么样?”

钟离从容答道:“岩王帝君的各类传说都收集了那么多,若是想知道黄泉乡的故事应当也是有些方法的吧。”

他和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聊着,不知不觉间说书人的故事此时已经告一段落,收了赏钱后只是远远和钟离点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即毫不犹豫扭头就走。

老堂主见状不由笑道:“你这是过去为难了人家多少回,连近身打个招呼都不敢?”

钟离的表情也有些无奈:“我不过是帮忙挑出些细节的错处……现在黄泉乡的新故事讲的都很好,我可从未多说一句他哪里讲错了。”

老人顿时大笑起来:“我倒是觉得是你也没听过所以挑不出来,若是这小子顺着之前帝君诸多传说一般将黄泉之主的故事胡乱写上一堆,你怕不是还是要过去辩得他再也不敢讲了!”

钟离笑笑,却并未否认。

老堂主见状顿感惊奇,要知道岩王帝君的各类故事虽多,他的这位朋友顶多也只是就是纠正对方细节错误或是不合考据,从未直接说过哪段故事错到不适合拿出来再讲,顿时生了兴趣想要多问几句,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不远处一道声音略显迟疑,叫得却是自己:“请问……可是往生堂的胡老堂主?”

“……叫人的不少,会在外面主动叫老夫的却还不多。”老人故作惊讶,但还是笑眯眯对着那后辈摆摆手示意他过来,见钟离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后,这才邀请对方坐下。

“不知这位小友是……?”

“我不太重要,不过我那已故兄长名为伯阳,不知您是否记得。”

胡一生神色一肃,立刻敛起脸上所有戏谑之色:“与千岩军共殉于层岩巨渊中的术士之一,老夫自然记得。”

“您记得就好,”中年人有些疲惫的笑了笑,他抬头看了一眼说书人之前站着的方向,迟疑许久后还是低声问道:“往生堂负责生死之事,我想问问,您对如今的黄泉乡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