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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家家户户也已经跟着点起了金翎鸟的引路灯,胡桃身上的衣裳不适合这个季节她却也不愿意去换,夜深露重,街上隐隐可见幽魂微光飘飘荡荡,少女坐在后院小门的台阶上看着灯火点亮整个璃月港,曲着膝盖眼巴巴地等着,时不时搓搓自己发凉的膝盖和手脚,目光左右飘荡,也不知晓该具体落在那一处。

七月十四,本该是能见到爷爷的日子。

爷爷会回来吗?

应当会的。

可她等啊等啊……等着师父带着毯子过来,等着月上中空,等到膝盖僵硬,等到师父坐在自己旁边将毯子盖在自己身上,等到第一缕晨曦的微光从天边亮起,她也没有看到爷爷的身影。

“爷爷是迷路了吗,师父?”

女孩将脑袋靠在师父的肩膀上,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伊莱恩摊开毯子把吹了一整夜寒风的女孩给裹起来,温声道:“你是如何看待生死区别的,胡桃?”

“生前璃月境,死后黄泉乡,归元节百鬼归乡了却生前残念……除此之外,死后世界与生前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但也是需要划分开的,胡桃……黄泉乡的确是死者的去处,也是生者祈求来世公平的地方,可是黄泉并没有改变生与死的变化。”

少女感觉自己的头顶被摸了又摸,她抬起一双有些酸胀的眼睛看着师父,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咬住了嘴唇,整个人看起来都木呆呆的。

“所谓的死别,本质仍然是一场对生者来说长达一生的漫长告别。”

胡桃懵懵懂懂。

她能理解生与死的区别,但还没有真正明白理解死亡带给人类、带给生命本身的意义。

对比曾经撕心裂肺再也无法挽回半分的生离死别,黄泉乡的存在甚至显得像是梦一样的美好;可所有人都能沉浸在这场弥补遗憾的梦境中,唯独往生堂的人不可以。

……爷爷是不会回来见她的。

胡桃隐隐约约明白了。

也许他还会在黄泉乡等着自己,但是他绝对不会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见自己——这是往生堂堂主必须要理解的最后一课,正像是爷爷生前会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一样:“生于生时,亡于亡刻。遵从自心,尽人之事。”

劳累了一整天又绷紧精神熬了一个大夜,胡桃耷拉着脑袋思考着,没过一会就把脑袋靠在了师父的肩膀上,伊莱恩就感觉肩膀上的脑袋一点一点,紧跟着从她肩上滑了下来,躺在她的腿上睡着了。

这一觉胡桃睡得很沉,许是吹了一整夜的阴风,被抱去房间睡觉的时候伊莱恩顺手摸摸她的额头感觉也有些微微的烧,这一病就又是一天一夜,白术来了一趟简单检查了一番,好在只是先前忧思抑郁又被她自己给压成了心病,如今靠着一场热给引了出来,等到烧退了自然也就好了。

钟离陪她去小厨房熬了碗安神驱寒的汤用作准备,只是热了几次胡桃都没醒,倒是烧终于退了下去,让伊莱恩稍微松了口气。

胡桃就这样昏头昏脑睡了一天快一夜,期间迷迷糊糊地起来被喂着喝了点水便又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至第二天黄昏之际,路过房间门口的钟离听见屋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想着夫人刚刚被他哄着去休息也没有去叫她,自己直接屈指敲了敲门,听见一声脆生生的回应:“门没锁,进来就行。”

客卿先生稍等片刻,这才推开门,就看着胡桃裹着毯子趴在桌子旁边,头也不抬地呼噜噜喝完了一整碗的汤。许是嫌热,围在身上的毯子被她随手扯起来,一声异物的清脆落地声响,两道目光同时看了过去,看清了地上那枚火红色的宝石。

胡桃顿了顿,也只是把这枚神之眼拿起来,很随意地扔在了一边,并未多看一眼。

“哦哦,客卿来得正好~”往生堂堂主转过头,把空碗往钟离面前一推,理直气壮地说道:“饿了,还要,客卿若是闲来无事能去万民堂帮我带份水煮鱼回来就更好啦~”

钟离没应声,只是抬手摸摸胡桃的额头,触手微凉微有汗意,应当是没什么事情了,胡桃乖乖任由他检查了一番,还不忘眼巴巴的瞧着他又主动推推碗,再次无声地强调自己的要求。

“这个时辰不适合吃太多东西,”钟离终于开口了,顶着胡桃垮下去的一张小脸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大病初愈,也不应该马上就吃水煮鱼这等辛辣刺激的食物。”

“没事没事,我现在饿的感觉能吃下去一头驮兽,反正也睡了这么久了,现在精神得很,一点都不困……你不去也没事,我看看厨房有没有什么吃得简单垫垫肚子好了。”

胡桃摇摇头,答得很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