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自己父皇,子婴就重重哼了一声:“父皇现在都不要我了!他只要老师爹爹!”明显就是个小醋包。
龙儿摸摸子婴的头:“爹爹有小弟弟了,不能跟小弟弟争宠,要疼爱小弟弟,你看我不是一样也很疼爱你么?”。
子婴一个歪头,眨眨眼:“那倒是”。
懿俟被他们逗得失笑。
不知不觉,懿俟在这里呆了也快五六个月了,原本他是奉扶苏的命,过来送东西的,在送了东西之后他便应该回去了,但是还没下了龙舟,懿俟便见到了子婴,子婴与他许久未见,这会子突然遇上了,当即想念得很,拉着懿俟便不放他走了,懿俟便陪了子婴几天,原本都哄好了子婴要回去了,结果又遇上前来找子婴玩耍的龙儿,哪知龙儿回去之后,是不是与嬴政说了什么,翌日,懿俟便收到了夏江传来的旨意,嬴政让他留下,可即便留下了,这些日子他也未再见过嬴政,倒是全程几乎都在陪着这两个年幼的弟弟。
龙儿……
也是懿俟的弟弟,这个事懿俟早已便猜到了,但一直都不曾明说而已,让他意外的是,对于龙儿的身份,嬴政也从来没有刻意回避,更没有刻意去指明,整个龙舟上头,众人都心照不宣,对待龙儿极其小心翼翼半点也不敢马虎。
龙儿对于叔叔突然变成了父亲的事,其实还抵触了一些时候,如果不是……如果不是爹爹有了弟弟,估计龙儿现在依旧还能抵触那个便宜的父亲。
这些事,懿俟不用去问,只在龙儿生气的时候听他抱怨,懿俟就能知道了,想到嬴政那个人那么的不可一世独一无二却栽在龙儿的手里,懿俟心里只觉得,似乎自己一直以为不可触摸的父皇,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弟弟……
想到这两个字,懿俟又轻轻叹息了。
他知道蒙毅受孕了,却不知道扶苏有没有找到蒙毅,他这些日子让人送去咸阳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完全没有一点音讯,不知道……蒙毅究竟怎么样了,他腹中的孩子也快八九月了吧……
八九月的身体,已经很笨重了,这种时刻,其实应该是在府中好生休养的时候,可是如今的蒙毅却与扶苏一惊抵达了龙舟边上,只要再靠近一些,就能登上了龙船,只是……扶苏这些日子,出了点事。
他动了胎气。
五六个月的身子,解下披风的时候,里头就像是揣了一颗藤球一般,这一路紧赶慢赶,虽然是行水路坐船居多,但扶苏不比蒙毅,蒙毅虽然曾经被人关在地窖里过,但带着身孕的他,在那时候已经过了头三个月,胎象稳固,若不然之后也蒙毅出事那孩子也撑不过来了,而扶苏的身子却还不满三月,就被他拖着一路舟车劳顿,即便是后来上了船少了颠簸,可是这船上呆得久了,身体哪里会真的全无影响,更何况之前还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雨,船上摇晃,扶苏原本就不太稳定的身体,这一下来就似乎更虚弱了。
船舱里,蒙毅披着披风,两手捂着肚子,似乎走得极其小心,入了房间后,看扶苏脸色还微微发白的样子,正靠在床头用药,当下蒙毅拧眉:“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若是龙舟上当真发生了什么事,你还能有办法吗?”。
扶苏抬眼看他:“你别说我了,还是多关心关心你吧,你这身子,可没几天了”。
蒙毅无声长叹,两手摸着肚子,垂下眼睑的模样,是心事重重。
他们两个的这一路过来,到底算不算是冲动了?
明明两人的身体情况,已经与往常不同了,只是这一路的追赶就让他们都成了这样,眼下更是,扶苏卧床,而他自己的身子也没几日了,龙舟眼看着就在前方,七月初七也只剩下短短几日了,可是他们都……
情势何其的不利,可是再不利,他们似乎也没有选择,所有人的命如今不是系在扶苏的身上,而是系在嬴政的身上,他生死关乎大局,关乎天下,关乎众人……
想到此,蒙毅揉揉眉心,低低叹息。
扶苏饮下汤药,将碗放下,便忽而伸手去抓住蒙毅的手:“小毅?”。
“作甚?”蒙毅只是不太友好的睨着他。
扶苏也不在意,只是抿唇一笑:“我今早已经让茫也去给懿俟传递消息了”。
突然而来的话,让梦雨顿时浑身都绷了起来。
扶苏定定看着他,又说:“所有的事,我当初也与懿俟都说清楚了,懿俟也全都知道了”。
“他……”蒙毅浑身绷着,连手也忘记从扶苏的掌心扯出了,不知蒙毅是想起什么,他忽而又垂下了眼睑,眉头拧得死紧:“我这样的性子,这辈子,恐怕是改不掉了”他想说的是,他这样的性子,真的一点也不讨喜,懿俟大抵也被他给伤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