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刚离世的那一年里,午夜梦回,郁崇在凌晨睡不着,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在公司遇到困难的那段时间里,他其实是嫌弃过齐可人的,他甚至在心底最深处埋怨,为什么能带来投资的不是齐可人,这样他就不必强迫自己与白清相处,虽然他和白清之间并未实际发生什么,但仍然背负着那种言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
这两年,郁崇又因为曾经的这种想法,曾经的对齐可人的埋怨而痛苦,而感觉到程度更深的愧疚,这种愧疚感折磨得他痛不欲生,他又想,齐可人离世的时候是恨他的吧,如果没有他,说不定现在他还活得好好的。
他喜欢工作,因为工作可以让他暂时忘记这一切。但当工作之后的空闲里,他还是会不自觉想起这些问题,他总是在两种牵扯的情绪里来回纠结,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愧疚,这种拉扯让他愈加痛苦。
如今,蹲在齐可人的墓地前,看着这张妻子婚前的照片,郁崇突然发现自己在后悔,他在想,也许他当初不该向齐可人求婚,他以为他能给齐可人带来优渥的幸福的生活,但实际上,齐可人过得不快乐。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郁崇嘶哑着嗓子说,“可人,我想你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郁崇匆匆擦干眼泪,站起身回头去看,一个圆脸大眼睛的beta迎着他走来,是齐可人的好朋友柳果。
柳果看见他时明显愣了一下,但并没发火,甚至目光非常平静,他手里拿着个果篮,里面大部分是樱桃,掺杂着些其他水果。
他把果篮放到墓碑前,又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些其他祭祀用品,沉默地烧纸钱,之后又把墓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了。
郁崇也帮忙清理,柳果看了他一眼,没反对。
全都完成后,柳果说,“今天是可人的忌日,你有心了。”
这话说得很有距离感,仿佛郁崇是个与可人无关的外人一般。
郁崇不太高兴,但他没法表达,柳果是可人最好的朋友,在可人死后,是柳果给他下葬,每年来扫墓,他有怨言也说不出口。
郁崇想了想,问道,“以后我可以过来扫墓吗,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跟你错开时间。”
柳果苦笑了一下,“既然你都知道这里了,想来就来吧,我能把你怎么样呢,”他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背转身离开时说,“可人的父亲走得早,母亲和弟弟靠不住,想来想去,有空能来看看他,跟他说说话的人,除了我,也就是你了。”
柳果离开了墓地,郁崇独自站在那里,心如刀绞。他并不知道,刚刚见过的柳果离开父亲老家的乡下,坐大巴刚回到家,就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约他在附近餐厅见面。
电话里的人说他叫庄云生,是齐可人姑姑家的表弟,有事想跟他见面谈,而柳果答应了。
第42章
在餐厅里,柳果用震惊的眼神看着站在餐桌旁对他微笑的人,要不是眼前人的眼神和气质是完全陌生的,要不是那人的眼下有一颗红色泪痣,他几乎就要叫出可人的名字了。
庄云生冲他笑笑,伸出手开门见山道,“我是庄云生,可人的表弟,今天冒昧约你出来,是有关于表哥家里的事想跟你打听一下。”
柳果像在云里飘的一样走到了庄云生面前,伸手回握的同时,目光忍不住在他周身打量。
这个叫庄云生的人穿着精致,饰品考究,气质是典雅中含着矜贵,一看出身就非同寻常,他长相与齐可人非常相似,但说话的神态与手势与可人完全不同,能让人轻易觉察二人的区别。
庄云生见到柳果,其实内心里很多感慨,却苦于无法表达。他很想问问柳果最近过得怎样,但他和柳果名义上并无任何关系,这么问会显得过于亲近,只好作罢。
他不想表露过多情绪,让柳果有所怀疑,也不想搞那些虚伪的客套,遂直接问道,“我家人都在c市,多年没和表哥这边的亲戚联系了,这次我因为工作来到b市,才知道他出事了。我想去拜访表哥的母亲,但听说她早就已经再婚,我怕冒然去了,给她添麻烦,所以,就想先约您见个面,了解一下现在她家里的情况。”
柳果听了,虽然觉得庄云生有点过于慎重,但也多少理解他的想法,毕竟他母亲是可人父亲的妹妹,可人父亲去世那么多年了,原露又再婚,现在去见面,关系确实有点敏感。
尤其对着这张与好友相似的脸,他很难不产生好感。
只是提到原露,他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道,“这几年他们过得还行,你要是想去看他们,何青松应该不会介意的,只是你别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