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友好地笑道:“奴贱名逐晚,乃是飞虹楼中舞伶。”
陶知影怔了怔,正欲再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得走至门口的几名优伶回头唤,逐晚应了声,歉意地朝陶知影笑笑,行了礼便随着同伴出了铺子。
正巧陶知林也从裁缝子处度了身量回来,陶知影不理会对侧妇人扫视的眼光,速速选完缎匹,定了款式,便上了车回向府。
车中,秋照疑惑地问道:“小娘子,你莫不是真的认识那舞伶罢?”
陶知影沉吟道:“约莫是…认识的。”
秦婉姜,是上一世肖培之的正妻。
上世,陶知影因着朝廷欲重新启用伯父之事,入京向为伯父奔走的旧僚道谢,却于机缘巧合之下撞见了肖培之,肖培之对她一见倾心,她也很敏锐地抓住了机会,借口探望闻秀兰,继续留在了盛京,在与肖培之的百般纠缠中,陶知影也深深被肖培之的贵家公子哥气度吸引,受他甜言蜜语攻势,只等着入安平伯府嫁他为妻。
孰料肖培之却是与秦侍郎府中的七小娘子秦婉姜早有婚约,且在与陶知影相好之余,与秦七娘子过了大定。
陶知影愕然之余又心乱如麻,勉强定了定神后,委婉地试探肖培之,不料肖培不以为意,不仅很爽快地证实了消息为真,且认真承诺她,自己与秦七娘子成婚后,会尽快纳她入府。
陶知影在那瞬间被他言辞中的理所当然刺得心口阵阵发苦,只觉难堪到了极点,才明白过来自己有多天真;以为钻营心机,让这高门中的显贵公子喜爱上自己,便能顺利得嫁高门。却原来对方从未考虑过要以正妻之位娶她,凭她再是姿容动人、温雅柔顺,作尽各种姿态,她的身份始终是不够看的,对他来说,只堪为妾。
陶知影心灰意懒,她羞辱万分地回了平阳,接受了闻氏为她安排的相看,正准备定下人选时,在忠武侯府中的闻秀兰突然给她来了一封信,信中说肖培之与秦七娘子虽已完婚,但两人非常不和,只因秦婉姜是秦府遗失在民间的女儿,且非良家子,乃是贱籍女子。许是因着这个原因,成亲不足一月便有肖培之轻视秦婉姜,二人频频分房的传言流出。
信中还提到,肖培之私下找过闻秀兰,向她询问陶知影的去向,闻秀兰在信中着重描述了肖培之自离了陶知影后魂不守舍的样子,仿佛对她情根深重,难以自抑。
末了,闻秀兰于信尾又暗示陶知影,给她支招说可以先入伯府为妾,待生下长子后,凭肖培之对她的情意,休妻将她扶正也不是不可能的。
陶知影看完信,心中竟也鬼始神差地又浮起了希望。她迅速提笔给闻秀兰回了信,信中凄诉着自己的失望与悔痛,离开盛京后险些相思成疾。
果然没过多久,安平伯府的纳妾礼便送到了平阳向宅。
如愿嫁给肖培之后,陶知影却发现,她的主母秦婉姜是个非常温婉良善之人,不仅从未与她为难,妻妾二人常常在一处闲聊消遣。
在陶知影怀孕后,秦婉姜更是颇为上心地照顾她,而肖培之却开始偷偷养外室,陶知影有些崩溃地质问他,却被他不耐烦地讥讽了一番,言下之意只说妾不过是玩物,并无资格管他。
之后,他更是堂而皇之地将那名女子抬入了府,那女子本就是勾栏中人,惯会作烟视媚行之态,入府后不仅勾得肖培之日日宿在她院中,还与闻秀兰合谋设计陶知影与外男私通,又撺掇着肖培之怀疑陶知影腹中非他骨肉,肖培之大怒之下给她下了药强行引产,彼时腹中胎儿已成形。秦婉姜曾奋力阻止,却被他着人看守住。
最终,陶知影生生痛死在了塌上。
第12章
几日后,平阳武学院复课,新一届学子也开始入学。三皇子齐修与忠武侯世子沈同晏参加了新一届武员的入院典礼。
因着贵人的到来,武学院特意将典礼举办得极尽隆重。
如此盛事,且可借机一睹天家之子尊颜,平阳百姓几乎是倾城而出,白叟黄童比肩继踵,妙龄女子纷纷傅粉施朱,无不丰容靓饰,只盼能引得贵人瞧上一眼。
礼台外街一时车马相衔,香尘掠粉,罗绮满街。
闻秀兰痴痴地盯着负手立于高台之上,正在观礼的长身郎君,心中狂跳不已,生出无限向往。
她想,这样品貌非凡,贤身贵体的郎君,才该是她闻秀兰的未来夫婿。
陶知影记得上世也有这一场盛事,当时闻秀兰还曾邀她同去观礼,彼时只因闻氏犯病,陶知影不得不留在府中照看她。
许是与这场盛事无缘,这一世,她打算趁着城中空巷,去寻一寻飞虹楼中的秦婉姜;毕竟良籍女子平素若去到这种场所,总是不太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