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主人说,若是没能射中箭靶会给他惩罚。
他们在宴会之上,进行的毕竟是文射,自然不会让宾客使用重弓,可就算如此,若是要长时间维持满弓也同样费力,柳承午深谙此道,自然不敢有所耽搁,只对主人低低道一句属下冒犯,便上前用两指轻扣住弓臂,平稳着往侧边移动。
可柳承午想起主人方才看着他时,眼中流淌着掺了点坏心的缱绻笑意,心里莫名就有些不太确定,一时弄不清他的主人现在到底是希望他能够中靶,还是希望他不能中靶……
柳承午自认木讷愚笨,无法揣测主人心意,在这片刻的犹豫中又得不出什么结论,于是干脆不再多想,只准备尽人事看天命,待这一箭的结果出来之后,再全权交由主人定夺。
柳栐言对他放松的很,于是全程顺着柳承午的力道,让对方得以不受阻碍地顺利调整位置,柳承午迅速替主人做好校正,再往靶心最后确认过一眼,才低声请示到,
一直盯着箭靶的柳承午就回过头来,略有些惭愧地垂下视线,
“主人。”
他这边刚唤一声,柳栐言已然福至心灵,他就着柳承午调整过的姿势不动,接着便直接将捏箭的手指松开,任由那支箭沿着原暗卫选择的方位出弦,呜鸣着朝对岸射去。
与直接击碎瓷器的动静比起来,他这一箭确实悄无声息,听起来不像是中靶的样子,不过柳承午既然敢说碰着了边,柳栐言怎么也不会质疑对方的判断,他雀跃起来,将长弓递还给等候在一旁的护卫,果然没过一会,就有侍从通过湖中的小船从湖对岸传话,竟真让他得了个二等。
柳栐言虽然通过柳承午事先得知,但等准信来了,还是忍不住兴奋,何况他靠自己连对岸的靶心都瞄不准,现在在柳承午的协助下倒拿到了彩头,对这个结果自然喜出望外,而他先前看其他人射箭,若是击中了靶子,便会有专门的侍从负责呈送,将瓷器中的物件取出后拿到这边来,可柳栐言这会急着知道自己射中的圆瓷里是什么东西,倒没耐性等人慢吞吞地过来了,他往内间走了几步,都还未走回到先前的座位边上,便已忍不住心中急切,直把那枚同样刻有“松来”的木牌交给对方,唤他直接到对岸将他们的战利品给领回来。
柳承午茫然捧着被主人塞进怀里的木牌,等意识到主人下的是什么命令之后,立马不赞同地微皱起眉来,他纠结地看了眼四周闲散,并不放心让主人独自留在此地,然而柳栐言却不给这人劝阻的机会,他掰着刚开口说了句但是的柳承午的肩膀,不容置疑地令其转过身去,
“别但是了,这里又不是谁都可以进来,不会有事的,”
柳栐言说着,见那人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拍了拍对方的后背,缓声催促道,
“好啦,赶紧去。”
柳承午那些顾虑被主人堵的严严实实,便只能为难地抿起嘴,他思量片刻,到底觉得主人所言也有道理,再加上无法抗命,最终只得乖乖妥协,在主人的等待中点了点头,
“是,属下这就去…”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再添上一句,
“…属下马上回来,请主人在此稍作等待。”
柳栐言对上这人郑重其事又满含担忧的严肃神情,觉得若不是柳承午性子使然,怕是都要担心到不顾身份也要叮嘱他老实呆着,千万不要随随便便擅自乱跑了,自觉善解人意的柳先生十分好脾气,再三跟柳承午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坐在原位等他回来,这才换得对方略微安心,行礼请退后半运着轻功径直下了船,脚下点过几步就隐没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