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柳栐言入睡后向来不容易醒,而现在既然毫无预兆的醒了,十有八九是受了那看起来什么都没在做的人的影响,不过他没打算就自己被弄醒的事兴师问罪,只是想不通这人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爬起来坐着发愣是几个意思。
不过他这边还没准备好出声吓唬吓唬人,原先一动不动的柳承午却突然抬了单手起来,柳栐言就着月辉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却是握了一小把碎石子在里头,拇指微动便捡了粒出来抵在食指上,再施劲向外打出。
他力道控制的准,石子击在地上只发出了一点闷响,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但又整个嵌进地里去,将周边的石沙震的滚动了一小圈,柳栐言原本还对他的举动一头雾水,但等他再仔细去看石头击过去的方向,却赫然发现在那石头落地的位置后边不远,有只野兽隐在树下的阴影里。
那里有一只狼。
野狼因为打在跟前的石子而停住,它原地转了几圈,朝柳承午咧嘴发出低吼,柳栐言发现坐在他前头的人似乎也小幅度地沉了点身子下去,他没出声,却显然是在与那只兽对峙。若是狼群也就罢了,柳栐言直觉他的护卫不该抵不过孤身行动的狼,可哪怕在他看来维持不动的双方只是在互相凝视,柳栐言也能隐约察觉到那人并没有完全压制住狼,甚至连这种胶着都并不稳定,等柳承午这边先松懈,气氛稍微出现松动的当口,孤狼就再次行动起来,试图向一个方向靠近。
是拴了马匹的方向。
这时柳承午却又表现的强硬,柳栐言只看到他手中重复了先前的动作,便又是一粒石子警告地打在那野物踩地的爪子跟前,激的那狼往后跳躲,愣是给逼回了原来的位置。
若是把石子击震在身上脆弱处而非地面,别说驱走,便是夺命也不是难事,柳栐言这下终于看出那人是游刃有余,只是没有认真对付,至于如此这般收敛着出招,要么是他家暗卫突然转了性子在使坏逗耍,要么就是刻意留了活路,想不伤着那狼的耐心周旋,等它知难而退自行离开。柳栐言觉得这想法放在暗卫身上还真有些稀奇,干脆以醒时的姿势静躺着不动,好整以暇地看那人跟只孤狼比耐性。
说起柳栐言的处境,他在前世确实看过不少关于野生动物的纪录片,但那都是隔着屏幕,亲眼所见是一次都没有,更别说是这样半夜三更的被一只狼堵到床头。虽说那狼的目标是他们的马匹,可这饿狼食人的可能也不是丁点都无,偏偏柳栐言除了最初看见狼时被惊了一下之外,其余居然没有生起丝毫紧张,他自个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寻思来寻思去,把原因归结到守在他跟前的那个人身上。
毕竟不管那野狼为了避开碎石绕的有多远,柳承午都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就在离柳栐言只有小半米的位置上坐着,他不愿伤了狼,不能丢了马,但最重要的从来都是不能让主人失了守卫,柳栐言认定自己不会遇上什么事,便有恃无恐地呆在安全范围里看戏,见那人反复遏止过好几轮了都不嫌麻烦,觉得放任下去说不定能这样弄上一夜,只得装作清嗓子的咳了一声,把原先的对峙给打破。
第41章
柳承午明上注意着在眼前打转的孤狼, 暗地里还分出大半精力来戒备四周有没有新的威胁,倒没想过变数会从身后主人的位置上冒出来,循着声源便愕然转了半个身子,只是被吸引了注意的不止他一个, 那狼原先在柳承午卡的正好的气场下并没有太过紧张, 此时被多出来的气息这么突兀的打乱,竟是惊觉威胁, 耸立起颈毛朝柳栐言龇牙低嚎, 边下伏着压低身子。
柳栐言没亲身接触过野兽, 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友好的预兆,不过还没来得及多想要怎么安抚,比他更早察觉到敌意的柳承午已猛地将目光锁定回去, 他从坐姿迅速换为半蹲, 手上更是没有停顿,扬起臂肘利落地划了个扇, 那一把碎石便如排箭入林,颗颗带劲钉入地面, 在狼跟前溅起一线的土泥。
他前倾半寸, 杀气已冷冽凝起, 瞬生的压迫如有实质,激的那野物只凭本能也胆颤畏惧, 再顾不上左右其它, 迅然转身窜入背后矮灌,只一会就没了踪影。
柳承午凝息静听,确定那狼已经跑远再不会回来, 才就着蹲姿再次回朝向柳栐言, 接着便结结实实变成了跪,
“属下知罪。”
柳栐言看他在自己跟前煞气立敛安静驯服,无预兆地生出了许多说不出的情绪,一时连话都堵在喉间,而柳承午等了半天没等到主人回应,惶然之下又请了一声,
“属下自作主张,令主人受惊,属下知罪,请主人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