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栐言在光亮里皱眉。
他是真的困,入夏的天开始变亮的时间之早,完全超过了柳栐言的预计,他将手臂压在眼睛上面挡光,压了一会又嫌难受,只能放下来准备换个姿势躺,结果挪开手臂后,闭着眼感知到的光源却变弱了,在睡意朦胧的情况下,即使是些微的阴影也让他觉得满意,柳栐言微不可察地叹了声,原先的烦躁因为这暗下去的光亮而散的干干净净,正适合睡个回笼。
柳承午听得主人气息渐匀,显然快要重新入睡了,才悄悄松了口气。
暗卫皆受过训练,睡眠浅先不说,还不需要在休息上耗费过多的时间,是以天未亮时便已清醒,只是他看主人在边上睡得安稳,就不想弄出什么动静来搅了主人的清梦,仅是在原处放轻呼吸地躺着。
而若是能这样一直守到主人睡醒也没什么不好,可没多久日头越出山来了,天地间便蓦地破晓现明,柳承午眼见主人受了扰动,连忙收敛着动作坐起身,无声无息地换了半跪的姿势,拿原先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衫遮住光照过来的方向。
初升的朝日不比晌午,透出来的光又柔又散的,靠件衣裳并不能完全遮去,好在他的主人没有太过计较,很快就在这一小片浅影里平稳下来,柳承午维持着遮挡的动作,正暗暗估量自己能动也不动地坚持多久,放在主人身上的视线却突然撞进眼眸,竟是本该入睡了的柳栐言毫无预兆地睁了眼睛。
要说柳栐言先前处在睡意里,他懒得动弹,就在脑子里用慢半拍的反应晃晃悠悠地猜想这片阴影是从哪来,想了一会恍惚记起身边的人,在确认与不确认里挣扎了小两秒,还是决定撑着困倦睁眼看看。
他这一睁眼,就庆幸自己没有嫌麻烦放着不管,柳承午起身可以做到毫无声响,可若是从垫板上移开,失掉了一个人的重量,就难免会有震颤,他不愿走险,干脆仗着身手折腾自己,哪怕光来的方向与他的位置实在不算相顺。
柳栐言沉默地瞪那人,就这姿势维持着不动,要是真等到他完全睡醒了才发现,估计身上哪哪都该酸麻到发疼,柳承午每次被主人盯住都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正犹豫该不该把挡光的薄衫收回来,就被主人抬手扯着衣领往下一拽。柳承午顺着不大的力道倾下身去,结果又被扯了扯,他心中忽然明悟,试探着在原先的位置躺回去后,他的主人就松手了。
柳栐言被弄醒的太早,只睁了一会就觉得眼睛疼,等看到那人躺好了就重新闭回去,可又始终不踏实,在心里来回惦记着那人不看顾好就可能出状况,便连闭眼减缓酸涩都不安生,只好压了只手臂上去,防止他又爬起来做什么劳神累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