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栐言见林江脚下踩着棉似得要出去准备吃食,飘飘呼呼的模样反倒添了些孩子该有的迷糊,便在后头不出声的暗暗发笑,等停下来后因着心情好,又倒回去拿药费逗弄柳承午,
“有没有觉得小王爷挺亏?”
是说柳承午当初护着顾睿来求医,别说知道主人开口要了怎样的药费,便是他自己也是被算作诊费送过来的,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去质疑主人的决定,现在更是完全没联想起这事来,是以听得主人如此问了,一时反而有些茫然,愣了半晌才呢喃似得应道,
“没”
不过是个接近含糊的回应,却叫柳栐言毫无防备地被戳了软处,他突然又疑惑又明悟,似是才觉出自己对这人的喜欢已经到了哪种程度,沉在他心里的情感如同落着雪般地越压越满,一个不察间堆到满满涨涨的了,便不管那人表现出来的是如何,沉稳也好不安也好,满足也好茫然也好,行的什么事做的什么反应,甚至是什么都不做的乖乖跟在他身边,都有可能于不经意间引出触动。
柳栐言下意识用拇指摩了摩自己的袖口,他在自觉深陷之后竟还生了些脾气,觉得只有自己在懵懵懂懂地奉出爱意,不甘之下几乎想毁去当初做下的决定,要不管不顾着向那人直接表明心意,即便对方心里不愿,逼也能逼得他认命回应自己。
可他不过是触上了对方乌玉般的眸子,方才想冲口说出的话就被如数堵回去,只剩将这人仔细护在手中的柔软。
他终究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人,想对他好的心思已经慢慢成了习惯,现下便什么惊慌都不想要他受,什么委屈都不想要他担。
柳栐言叹了声,他唤那人靠近,柳承午便依言走了两步才停下,他隐约觉得主人的情绪有所起伏,但又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只能谨慎地守在边上,结果忽的被主人搭住了手腕,接着就听他的主人和缓问到,
“让你跟着学诊脉,你喜不喜欢?”
不管是习字还是识药,对柳承午来说都是从前不敢奢想的经历,而若是主人愿意教他更多,柳承午自然是满心感激,可他却还不敢直接说喜欢,只得规规矩矩地应到,
“是。”
柳栐言闻言低笑,他知道自己拐着弯讨要的行为非常幼稚,可偏偏就是不肯停,硬要从那人身上得些什么来,便不依不饶地继续发问,
“是什么是,问你喜不喜欢呢。”
不得说谎又不得回避,柳承午迟疑了片刻后还是低下脑袋,轻着声地应了喜欢,柳栐言便心满意足起来,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也喜欢。”
既然是用来抵作药费,有了林江去准备晚饭,柳栐言就完全没有要去边上试着搭把手的意思。
他无所事事地坐了会,虽说提的要求里有拿病人来学诊脉这一条,可林满喝下药后才睡得踏实点,要把她的两只手腕从被褥里挪出来折腾过来折腾过去的,指不定就给弄醒了,实在是给人平白添罪受。
为那人教习听脉之事柳栐言并不着急,因而先放在一边也无妨,只是他着实不想如此闲坐着,就跟前后忙碌的林江打过声招呼,拉了柳承午要去外头晃荡。
是说他们来时跟着林江绕了不知多少个弯,现在若想要照原路走回主道,凭柳栐言就根本不可能做到,幸好柳承午比常人擅记,在得了准许后便进前一步负责引路,他走的几乎没什么犹豫,只在途中偶尔停顿那么一瞬做考虑,倒让柳栐言有些希望能看到他想不起来时为难的样子。
可惜他盯那人的背影盯了一路,一直到重新踏回热闹的街路上去了,也没等到迷路的情况,柳承午停下后见主人似乎露了失望的神情,便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柳栐言不打算解释自己在心里期待了些什么,只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接着开始在闹市里打转。
他们在之前大致走过一次,新鲜劲已经过的差不多,柳栐言对那些个吃食跟小玩意都没什么兴致,后又想起自己嫌麻烦没带文房出门,却是忘了要每日教柳承午练字的,便直接带着那人去选买纸笔。
柳栐言进到店里后打量了一圈,纸张倒还好说,可这一整间店里的毛笔由店家介绍下来,用的皆是不同地域的竹木,质量轻重各有不同,若是真要挑选,对他这个前世只用钢笔的人来说就非常不友好,至于杵在他边上的柳承午,在认他做主之前更是连笔都没有接触过,故而无法分清哪些更为名贵。
不过柳栐言并不是要挑什么名贵的买,他虽对笔杆笔毫的材质都没有研究,却也不觉得对店家说破会是什么值得难为情的事,既然自己这边都不精此道,便干脆开口拜托店家替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