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主人恕罪,属下无能诊不出来”
“你诊的出来才怪,连解毒还是下毒都分不清楚,确实愚钝无能的很。”
柳栐言骂完,见那人惊愕抬起头看他,接着又受惊了似的猛然埋下脑袋,哪怕是在气头上,也还是忍不住生出心疼,只得深呼吸几次把怒气压制下去,再拍着床沿唤他,
“行了,把衣服脱了上来。”
柳承午哪还顾得上自己说的什么出去过夜,忙动作迅速地照着命令解了上衣挪过去,他不怎么敢抬头,就怕主人看出他眼睛红了,方才主人在气头上说的话已经足够清楚,一直以来他所喝下的,都是主人给他调的季月的解药。
想来除去汤药,这每日的听脉也好行针也好,应该都是同样的用处,柳承午一下子又愧疚又感激,他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结果他的主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任他死,甚至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这毒就已经快被解干净了。
柳承午默不作声,但很快就被肩上轻轻压按的动作拉回注意,柳栐言到这会总算冷静下来,他用指腹蹭了蹭柳承午有些红痕的肩膀,不由庆幸自己那一下不是用力在踢,但动手总归是不对,柳栐言低低叹过一声,跟哄小孩似地在上边吹了吹。
许是被这举动惹的有些痒,柳承午畏缩了一下,心中的惭怍愧疚却是更甚。
他的主人平日里便是性子再随和,在方才也分明是动了怒的,柳承午自知有错,觉得只要能让主人消气,哪怕要受尽责罚也是愿意,没成想到了主人那,除掉语气略微严厉了些,竟是连半句重话都没舍得撂,唯一像在泄愤的也不过那么轻飘飘的一下,柳承午都没觉出疼,他的主人就已经继续不下去,甚至还要反过来安抚他。
何等温悯,也就只有他忘恩负义,哪怕一路得的皆是照拂,仍会以为主人是喜医成趣,在拿他来喂毒试药。
第60章
柳承午百般自责, 一心想求主人使狠罚他,偏又明白若此时请罪只会再惹主人不悦,因而只能不出声地竭力忍耐,柳栐言和他靠得近, 不过轻呼着吹了两下就觉出对方似在打颤, 忙坐直回去察看那人是什么个情况,接着就被他还红着的眼角弄得一愣。
柳栐言退开的太快, 连柳承午也没料到会像这样突然和主人对上视线, 当即又为难又紧张, 慌忙抿了嘴向边上别开目光,一副试图掩饰的无措模样,便让柳栐言再攒不起怒气来了,
“怎么, 是你错怪了我这么久,现在倒先委屈起来了?”
柳承午睁着眼睛, 一时急得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摇头否认, 柳栐言知他从来只会低头认罚逆来顺受, 干脆决定趁着对方还未开口, 由自己来主动提问诱他解释,
“那你说说看, 我都做什么了, 会让你以为这一个多月的调理是在试药?”
“不是主人”
柳承午急急应了一句,接着垂着视线沉默了一会,才低着声继续道,
“是承午愚钝, 今日方明主人用意还妄自揣度, 误会主人至此万死不足以抵罪”
他越说越偏,眼见连死字都出来了,唬得柳栐言无可奈何地往他额头上用劲敲了一下,止住对方一股脑请罪的行为,
“没问你这个,到底是因着什么缘由,想好了再答。”
柳承午这才明白主人是认了真的在问原因,他犹豫不决,觉得若是如实说了,简直像是在给自己辩解脱罪似得,可这主命已下,哪里又有不应的道理,最终只得压着不安答道,
“因属下服药的最初几日每日夜里皆会发作两个时辰,故而以为服下的是毒”
可等这话完完整整说出来了,柳承午才发觉何止是在辩解,自己所言听起来甚至还有埋怨主人的意思,吓得他立马不知所措地想要补救,只是他身为暗卫素来不擅言谈,焦急之下更是完全理不清该怎么做才好,便只能颠三倒四的说属下不是,听的柳栐言不明所以。
不过即使柳栐言没想通这人到底在慌什么,也自认有的是法子能令其冷静,他试着如常抚上对方的脑袋,便让柳承午整个人都顿了一下,接着却也真的因此安静下来,乖乖任由主人揉弄。
柳栐言见对方慢慢放松了,就边揉着玩边走神,他自恢复理智之后,多少也猜过会让柳承午误解的原因可能在此。
毕竟柳栐言曾对症下药地调整过方子的用料和药量,从那之后会出现的反应便温和到几近于无,并不至于会让人联想到毒物,而若是因着他在一开始用错了药方的事,就必然是那时由药引出的副作用实在太烈,让柳承午在几日内便尝尽了苦头,才会一直到现在都不敢再去想自己吃下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