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听他要求,忙从抽屉中寻出用具,小跑着递给柳栐言,柳栐言伸手接过,一边提笔写方子,一边让怀洛安心,
“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对这些脂粉起了反应罢了。”
怀洛面露茫然,倒是冬青反应的极快,听他这样说完,愣是一惊一乍起来,再开口竟有些愤愤,
“莫非是香料被人动过手脚,有意拿来谋害公子的!?”
柳栐言看他气的直跳脚,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这小孩虽说自大胡闹,待人又没什么礼数,但对着怀洛确实还算上心。柳栐言本想等他自己冷静下来,结果这小孩却越想越觉得有理,没一会都开始设想幕后黑手可能是谁了,只得无奈喝止住他的胡乱猜测,耐心解释到,
“这并非是毒,只是每个人体质不同,有的人就是碰不得而已。”
若用通俗点的说法,就是怀洛对这香粉过敏,才会在使用后起一身的红疹,柳栐言笔下行云流水,写好后将分别做上了标注的两张方子交给冬青,
“这里有两副方子,一副外敷,一副内服,”
柳栐言指点过每日的用量和次数,又转而仔细叮嘱怀洛,
“之后几天饮食需清淡些,切莫再继续接触那些粉末,平心静气,过两日我会再来复诊。”
怀洛从柳栐言说无碍后就有些失神,此时听他嘱咐,忍不住反问道,
“…这,当真治得好的吗?”
他久居秦楼,见多了曲终人散的悲愁,哪怕现下在外人眼中风光无限,受得万般追捧,也明白自己终有一天会如夕花败落。
怀洛当然知道,他之所以到现在都无需以身侍客,并不是真的有什么地方与旁人不同,能得鸨母另眼青睐,只不过是为了先提升他的名望,捧高他的身价,以便在举办入花宴时,能将那初次的春宵卖个好价格罢了。
而若是在办宴前莫名得了脏病——此疾来势汹汹,毫无预兆就起了一身红斑,时不时还麻痒难耐,怀洛身在青楼,除了不小心沾染上这些,根本想不出其它可能——百口莫辩,无法自证清白,让耗费在自己身上的钱财精力全都白费,他会有怎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才让冬青掩人耳目地请来大夫看诊,以便让自己提前有个底,没成想他都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被告知只是普通的起疹,不免有些心绪恍惚,好在眼前这位医者十足的耐心温和,听他喃喃疑问就含着笑意弯了眉眼,轻声开口宽慰到,
“不止治得好,你要是谨遵医嘱,连印子都不会留下。”
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柳栐言对怀洛的印象还算不错,自然也愿意待他客气些,多费几句口舌让他安心,
“你不用多想,只要按时服药,这些症状很快就会消退,要是还不放心,也可以让别的大夫再帮忙诊治一次。”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怀洛自然踏实不少,施礼向柳栐言道谢。他一低头,仿若绸缎的发丝就向旁垂下,露出下边纤细柔弱的后颈,饶是柳栐言加上前世的经历见多识广,也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句身姿俊秀、我见犹怜。
怀洛道完谢,又吩咐冬青给柳栐言准备诊金,虽说两日后还要再来复诊,但一码归一码,柳栐言也就不做推却,坦然从少年手中接过那只掂起来有点分量的小钱袋子,转手就递给了柳承午。
柳承午自是恭敬接下,转而习以为常地将银钱收入怀中,他先前沉默守在主人后方,连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若非和柳栐言有这么个交接,怀洛甚至差点没注意到他。柳栐言等柳承午收好后忍住了想要揉一揉这人的念头,他已诊断出病因,也开了药方,无需继续停留此处,于是拢起袖子对怀洛拱手告辞,怀洛不便起身,就同样低头行礼,再次致谢后才让冬青送他们二人出门。
由于确定了怀洛的病症没什么问题,少年便再没有必要藏头露尾,一路上见到人都懒得避让了,大摇大摆地将主从二人原路引至楼外。他停在门口对柳栐言说话,结果才刚吐出一个你字,却突然觉得自己被冰恻恻地刺了一下。
冬青骤然僵住,他顺着寒意侧目,发现是柳承午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立马连本来要说什么都忘记了,他在压力下囫囵跟着道了次谢,也不管二人是什么反应,一扭头就飞快地跑了。
他逃的跟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柳栐言伸手勾住柳承午,牵着他慢慢走在街上,
“怎么,还在生那冬青的气呀?”
柳承午表情严肃,闻言就微微拧起眉,像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主人的问题,柳栐言逗他,
“你不是挺喜欢小孩的吗?从前也没见你对林江他们这般凶过,今日倒是记仇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