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般的水果不同,石榴内部有许多层白色的隔膜,若是徒手掰取,十分麻烦不说,还极其容易弄破果实,而像这样先从顶尖剥开一块,就能沿着隔膜的位置下刀,之后只要再稍微施加点力,就足以使其各自分离。
柳承午见主人亲自操刀,心中翻涌着的焦灼便愈甚,他紧走几步来到主人身侧,还未来得及设法阻止,柳栐言已笑着对他问道,
“折完花了?”
柳承午被主人询问,不得不把想说的话先咽回去,站在一旁低低应了声是,他等待了几瞬,确定主人暂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才继续道,
“主人,属下来。”
柳栐言看他试图拿回自己的匕首,便把手往后一让,径直避开不敢真的从他手里抢夺东西的柳承午,哭笑不得地骂到,
“没你的事,一边呆着,”
他说着微微抬了抬下巴,向那人示意自己身边的位置,
“去,搬张椅子过来老实坐着。”
柳承午抿住嘴,不太情愿地低头瞪了一眼主人手中的锋芒,这才遵照着指令默默拎来一只竹椅,老老实实坐到主人身旁。不过他虽依言规矩坐好,但尚未放弃坚持,紧接着就想试着再劝,结果就被主人塞了瓷碗过来,
“正好,给你剥了不少,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那碗装了个半满,柳栐言在剥的时候还仔细挑选过,但凡颜色有点泛白,或是瞧起来干瘪瘦小,都被他挑出来放在另一个容器里,于是碗中每一粒石榴皆是艳红饱满,像是盛着一捧成色出众的漂亮的红玛瑙。
柳承午事先知道主人是在替自己剥,但等真的拿到手里了,还是觉得受宠若惊,他珍而重之地捧着那只碗,由于实在劝不住主人,最后就只能派不上用场地坐在那,一边眼睁睁看着主人继续,一边慢慢将石榴放入嘴中。
他吃的珍惜,柳栐言这边又剥好一整个石榴了,柳承午都还没吃掉几粒,柳栐言抬头看他碗里几乎没有动过,就实在忍不住好笑,
“你是准备一颗颗的数清楚?”
柳承午嘴里还含着一颗,闻言立马顿住,竟莫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似的,连咬都不敢再咬,只一瞬不瞬地看着主人,柳栐言将手中新剥出的果实加进那人碗里,打量过几眼又惊奇到,
“你吃剩的籽呢?”
听主人有此疑问,柳承午便露出更加无措的模样,他偷偷观察主人脸色,犹豫着小心道,
“属下…咬碎后一并咽了……”
柳栐言看对方一副担心自己不悦的神情就心里泛软,拿他打趣都温温缓缓的,
“你倒也不嫌硌的慌,”
他心情挺好地眯起眼睛,语气平和地同那人打商量,
“不过这石榴籽虽说是能吃不错,但也要适量才行,之后的便直接吐了罢。”
他既明确发话,柳承午自然顺着主人的说辞乖乖应是,不再将石榴里头的白籽一起吞下,而单钰带回来的石榴毕竟有三筐之多,柳栐言有柳承午在身边陪着,做起事来便越发的乐在其中,于是不知不觉剥了许多,一时之间倒吃不完了,他看着柳承午手里那只和竹筐一样堆的满满的白瓷碗,干脆决定找点不同的花样,准备尝试给那人捣鼓点石榴汁。
此处虽然不像前世一般有便捷的器械可用,但石榴胜在水分充足,果实外皮又是脆弱柔软的一层薄膜,只要借助工具施加外力,想要榨取汁水并不困难,柳栐言在适用的工具里挑来挑去,最后选了小型的石臼,用暗力平稳地慢慢捣碾,接着再用干净的纱布过滤两遍,看起来竟还真像那么回事。
柳栐言全程不让柳承午插手,等把那澄澈的浅粉色成品弄出来,又装模作样地将一部分倒入素陶茶盏中,便觉得油然而生的成就感几乎满的快要溢出来。他撑着下巴,满怀期许地等待着柳承午的反应,柳承午被主人盯的难为情,犹豫片刻才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凑近杯口轻轻抿一口。
由沈傅珉送来的石榴甜度很高,榨成果汁后又更甚,柳承午默默垂敛下眼眸,合握着杯壁的指尖忍不住微微收紧。
他本是为了不让主人动手才急着赶过来,结果不仅没能成功劝阻,反而还劳主人做的更多,心中不免有种说不出的负罪和低落,可在此之上,由主人亲自照顾的心意难能可贵,柳承午怎么顾惜都来不及,哪里舍得真的推拒,于是便在那些个歉疚外头又捂满了欢悦,惹得他连自己到底在想什么都理不清楚。
柳栐言看那人喝过一口就没有再动,只不吭声地低着脑袋,原先的期待就慢慢变成疑惑,他伸手拉过柳承午的手腕,理所当然地稍微倾俯下身子,就着他的手尝了尝茶盏里的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