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午,冷静些,你要是手上不稳,多受苦的可是我呢。”
他慢悠悠地诉说事实,柳承午便如遭重击,瞬间反应到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他低下头,如有千斤重地死死捏住手中的银针,而在天人交战过一番后,才终于下定决心地深呼吸数次,让自己摒除繁琐杂念,只专注于眼下的当务之急。
他做出了决断,便为自己将做之事低声告罪,再执针时果然稳如磐石,不再出现半分软弱和动摇,柳栐言从始至终观摩着这人神色,他见对方因为自己几句说辞迅速进入状态,不由微微勾起嘴角,生出一点得逞的快意。
可惜这点快意不过才冒了个头,就被接下来的疼痛抹除的一干二净,柳栐言明显高估了能够保留意识的麻药的效用,于是当柳承午按他所教起手下针时,身娇肉贵的柳医生立马疼到直抽冷气,本能地想要收回胳膊来。
可他向后退开,挣动之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柳栐言愕然抬头,对上的是那人努力压抑着隐忍的眸子,柳承午用巧劲禁锢住主人的手臂,哑声劝说道,
“…主人且忍忍,属下定尽快弄完。”
他既然已经着手缝合,自然轻易不敢让主人乱动,以防在挣扎之中出了差错,会额外让主人承受折磨,柳栐言第一下没能避开,之后便明白过来,尽量配合着让自己保持不动,只是他先前还惦记着要指导这人怎么缝针,现在光是忍疼就耗尽了力气,哪里还分的出多余的精力去看他做的如何,于是只能粗略交代下需要对方留心的地方,说完转头就将刚才备好的棉布咬在嘴里,以此让自己转移掉一些注意力。
他觉得难挨,不得不动手的柳承午更是倍感煎熬,等好不容易处理完毕,主仆二人就都是精疲力尽,折腾出了一身的冷汗,柳承午打起精神,最后在指点下给桑皮线打了个死结收尾,再用剪子剪去末端,这才卸下一直强撑着的劲头,心有余悸地给主人敷上伤药,将伤口小心妥当地包扎起来。
原主的伤药效果极佳,光是覆盖在伤口之上,就足以提供镇痛,让柳栐言感觉舒服了不少,他慢慢从剧痛中缓过劲,反倒一下子松懈下来,觉得自己又困又累,巴不得立刻回到床上睡一觉。
只是就他现下这个状况,倒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柳承午将主人扶到床边,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他表现的慎重而严谨,差点要让他的主人认为自己是伤到了腿。柳栐言无声笑笑,暂时没什么心情拿这个取笑对方,他在柳承午的协助下换了身干净的里衣,这才老老实实挪进被窝里,微阖了眼睛喃喃着疑惑道,
“…承午,我们这一路上,莫非有在什么时候树敌了吗?”
不论柳栐言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
他先前因为各个问题应接不暇,没办法沉下心来好好分析里头的前后因果也就罢了,可现在一切皆尘埃落定,没什么别的事情让他分心,柳栐言也还是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惹来的这等无妄之灾。
柳栐言记得自己被袭击时,对方曾说这场祸事是由于他在外欠下了风流债,而若真要计较,自出山后能让柳栐言勉强跟这个词挂上关联的,也就只有因为单钰产生了纠葛的单铭扬,以及似乎对他有意的怀洛两个而已。
且不说他们始终低调,云游路上都未曾透露过原主的消息,就单钰和沈傅珉这种早些年已经被退了婚的关系,即便单铭扬想要找回他丢失的妹妹,也未必还记得有这么一个沈家,更不要提能够猜到单钰会为了见一见表哥来到这里了。
退一步来说,就算单铭扬真的料事如神,能追着寻到沈家所在的岐元城来,并且还因为柳栐言的所作所为恼羞成怒,想要对他蓄意报复,应当也不至于落魄到雇佣两个不入流的匪徒贼寇,来对付原主这个除了治病还同样擅长用毒的医仙。
而若是排除了单铭扬,往怀洛身上套……
柳栐言微微啧舌,不太愿意深想这个可能。
他与怀洛相谈甚欢,颇有一见如故之感,于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对方,觉得知己难得,可以和他成为无话不谈的挚友。
也正是因为不想轻易失去这段关系,在察觉到对方的心意可能与自己不同时,柳栐言才会这般摇摆,想不好该如何跟怀洛确认,变得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所以在看到足够的证据之前,柳栐言并不想凭空定夺,猜测此事是不是怀洛在幕后指使,仅仅是因为对他求而不得就误入歧途,要用雇人废掉他一只手的方法,毁了身为大夫的自己。
“主人。”
柳承午在一旁见主人的眉间越皱越紧,显然在为自己被袭击之事烦心,可他的主人刚刚才缝合好伤口,正是需要安心静养的时候,怎可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担忧,忙出声打断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