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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就更不应该这么使唤他了呀!

五条悟心里这么想着,但在这时候还是大度地表现出了自己百分之一百的配合。不过这名为饥荒、形为蝗虫的诅咒,看来并不想要成为他们话语中的被处决对象。

翅膀颤动着,它倏地挺直起身子,笨重的长长身躯几乎快要顶到天顶,仅余下一只手掌模样的足抵着地面。赫碰触到了它的另一只手,将腐烂的绿色肢体碾碎。听到了金属般的摩擦声,那庞大的虫豸身躯倏地散开成无数片,却不是因为赫的力量。

自我瓦解的诅咒散在空中,化成微不足道却模样完整的无数只小小蝗虫,如深色旋风般盘旋在空中,直冲向地面,将土地凿出空洞,转眼便消失无踪。有几只蝗虫仍停留在此处,扑打翅膀时发出的嗡嗡声响也叫人恼怒。它们忽得凑在了一起,凝成无法辨认的奇怪虫子模样,张大了镰刀般的尖嘴,用力啃咬空气,在五条悟的响指声中化作粉尘。

“这不是很弱嘛。”他满不在意地拂去肩头的落灰,视线漫不经心般从五条晓的身旁瞥过,“吓得发抖了?”

“是这孩子在害怕。她大概不喜欢虫子。”

“嗯……虽然我很怀疑这是你的借口,但她怕虫子确实是事实没错。”

先回到正题。就现在见到的而言,他还是不觉得这诅咒是可怕到绝对无法击败的对象。

“因为你见到的只是一部分而已。在我布下结界时,饥荒尚未结束,它可以随时汲取到溢出的怨恨,哪怕击倒了也能够重新站起。与它的战斗永远没有尽头。”她僵硬地甩了甩手臂,快步走向地面的空洞旁,“就像下游的河水无法被舀干。”

探身向地底的洞口望去,见到的依旧是灰绿色的山中洞窟。两具尸体躺在草原,一切尽是熟悉的镜像反射。

“我以前见过一种玩具。大小不一的棋子整齐放在方形的板块里,其中只有一块小小的空格,需要想办法移动棋子,只将其中最大的那一个挪出板块。”

她轻轻踢着脚下的土块,伴着喀啦喀啦的声响,碎石在数秒钟之后才坠向地面,将高草压出小小的凹陷。

“我的结界就是无限大的这个玩具,只有我的尸骸存在的空间是真实的。除此以外的空间,全部都是基于真实世界的映射,只是看似一样,实际上大小与位置完全不同,所有的空间都在随机变换,不存在既定路径。除非抵达真实空间,否则它永远不可能逃出去,直到耗尽全部的力量消失在这里为止。”

“把它困在这里、等待它自我消亡。这就是你的计划?”

“没错。”

“但既然我们现在就站在这里,当然意味着,你的首要计划失败了。”

“……对。”

不想承认,可惜这就是事实。

原本期待着和平盛世到来,只要人们对饥饿的渴求不再那么强烈,失去了怨恨源头的饥荒诅咒必然会在无穷变换的结界中耗尽最后的一丝咒力,彻底变成不被铭记的历史。虽然这办法有些过分理想主义了,但考虑到五条晓所在的时代并无“理想主义”这一说,所以她当然也不可能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其实她的计划推进得不算太过艰难。这个精妙的囚笼在最初就成功阻断了一切憎恨的涌入,也顺利熬过了数百年的纷争,饥荒始终在她的结界之中盘旋,如愚蠢的苍蝇般寻不到——也不可能寻到出路。

她期望的平和也在这数十年里降临了,倘若没有意外,再过几百个夜晚,饥荒就会如她设想的一般,在无数次的逃脱尝试中自我消亡。

“可是那件事情在去年发生了……好像叫金融危机,对吧?”她蹙起眉头,很费劲地思索着,“我不太理解这个概念,但我知道人们对财富的渴求和家产破灭后落入的绝望境地,那些痛苦全都被这家伙吸收了,它的一部分得以逃逸……也许是因为我的结界维持了太久,不可避免的稍稍弱化了一点吧。”

“看来都是你的错嘛。”

“倒是你来试试看呢。”她挤出很客气的笑容,“我已经足够努力了。金融危机这种意外,无论是谁都没办法预见。”

他咕哝着摸摸下巴:“要我说,华尔街那群家伙应该能行吧?”

“不要说我听不懂的词。”

“没问题。”

嘭——松软却也干脆的声响,他们跳落到这一处崭新的山之空洞中。尚未窥见蝗虫的踪迹,不知道究竟是逃到了什么地方去。也有可能依旧蛰伏着,只待他们踩中它的陷阱。

不过,对于蝗虫是否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猎人,五条悟还是心怀疑惑。

“我有时会想……”她小声说,“究竟是这个咒灵引发了饥荒,还是因为饥荒的出现,才诅咒从让民众的怨恨脱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