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坚定拒绝的决心在这样的眼神下变得动摇,最后,小少爷犹犹豫豫地靠了过去,“就一会儿。”他在躺下之前这样说道。
“是是。”一点不生气的咒灵操使从容地回答,“吃饭的时候会叫你的。”
枕下去的触感和少年预料的一样,是相当结实的腿部,他还依稀记得诅咒师对付蛇形咒灵时候的身手,仅仅普通的踢击就拥有打碎鳞片的力道,而手掌挖掘血肉的凶残程度甚至不输给刀剑与匕首。
这样的身躯当然不可能会有什么柔软的地方。
不过,坚实而带点弹性的触感也不算很糟糕,而且,拥有体温的枕头感觉也不坏的样子。
诅咒师热热的掌心拂过头顶的力道,像是母亲催促他午睡的时候那样,轻柔又温和,摇摇晃晃的车厢让竹帘外面偶尔传进来的,车夫们交谈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光线黯淡的内部飘荡着一股催人入睡的氛围。
正笼罩着自己的僧衣上,再没有半点铁锈气味,只剩下淡淡的无患子香气。
对了,在破庙里留宿的时候,这家伙特地冒雨摘采了不少无患子的果实。少年模模糊糊地想起,因为有看到阿菊和诅咒师用那些果实清洗头发和衣物,所以他当时也没想太多。
自己似乎曾说过,嫌弃他衣服上血味过于浓厚之类的话。
不过无意的抱怨而已,为什么会在乎到这种程度?
果然,狐狸对他的态度就是很奇怪。
带着这样的念头,五条渐渐困倦起来,一点点闭起眼睛,呼吸绵长地陷入了睡眠。
对所谓的绕路,少年一开始也没有考虑很多,只以为是区区几天的功夫,万万没想到商队足足跋涉了一个月才到达飞騨国。
“不过是岐阜而已,为什么会这么久啊!”他坐在车辕边,小声地向诅咒师抱怨起来,“我记得只需要几小时的车程耶?”
“别拿以后的出行来比较嘛,到京都更久,大概得半年,这还没算上寻找入口的时间呢。”咒灵操使倒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运气好的话,明年就能送你回去,但这是理想情况。”
“意思是运气不好的话,明年都不一定回得去吗……”少年长叹了一口气,“真是够了。”难怪狐狸这么认真骗钱,靠打猎在这个年代长期生活,虽然也不是过不下去,但一定会很辛苦。
起码自己绝对会很辛苦。
五条悟对自己娇生惯养的程度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入城之后,商队就会与他们分别,毕竟也是相处了一个月的熟人,因此主人招待他们共用了一顿早餐,以示亲近。
此时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谈算是不成文的惯例。
所以商队主人便自然而然地打开了话匣。
“说起来,法师大人您之前只在信川一代行走吧?”
“确实如此。”
“那边时常闹水患呢,总听说有人被洪水卷走,商队在那里也经常为了避雨头疼,不过飞騨就完全相反了。”
“喔?莫非这里很缺水?”
“呵呵呵,哪里只是缺水呀,七八年前还有一场大旱呢,整年没有下一场雨,地上的裂缝大到能塞个孩子进去。”
“真是辛苦,当时的民众一定十分艰难吧。”
“唉,没错没错,路上随处能见到饿死和渴死的尸体,我运粮食过来之后,都不忍心卖高价,当场奉送了一半给城主,所以如今进城才这般容易。”主人也叹了口气,“当时城主甚至……听说送了非常贵重的人身供奉给龙神呢。”
诅咒师和少年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那之后,可有下雨?”
“下了喔?当天就下了雨,而且这几年周围几座城雨水都不怎么样,但这里却一直风调雨顺,明明是土地最为贫瘠的地方呢,民众都说是因为城主有德,被神明庇护的缘故。”
人身供奉其实并不件罕见的事情,无论是乡下的小村,还是人口繁茂的城市,遭遇灾难的时候都只能无奈地向神明祈祷,虽然其实并没有那样的东西。
会回应他们的只有诅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