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似从容地说了这话,但咒灵操使还是做好了准备,也许下一秒就会被扭断脖子,或者被贯穿胸膛。夏油杰其实并没有很在意自己的生死,如今的他,不过借着种种巧合,短暂地停留现世罢了,总有一日仍得回归冥土。
但时机太过不凑巧,若是他的形骸在此刻被消灭,就没人能把五条送回去。
这便有些麻烦。
可是,端坐在他怀中的少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即刻动手。
年幼的咒术师只是望着他,然后,那双空色的眼瞳里静静地流淌出无色的液体来。
“那个……悟??”诅咒师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回事,他说了什么吗?也没什么吧?上一次悟也没有这么夸张……虽然差点拿茈打他但最后也还是停手了……
“我要是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我道歉?悟?”夏油杰几乎是哆哆嗦嗦地把少年抱在怀里的,他非常担心少年要是下一秒嚎啕起来的话自己该怎么办。“我说…悟?”
所以到底为什么哭了啊???
“你已经死过了吧,狐狸。”少年说话的声音里,还能够听到哽咽的痕迹,但他的语气却意外地十分冷静。
“啊,人没有心脏和大脑的话,怎么都不可能活着的。”诅咒师苦笑着回答,这一点他根本没有否认的必要,五条的六眼又没瞎,早已看清楚了一切。
“我原本想过,明明你这么强,为什么会死……”
“不过你刚才说完之后,我就知道了。”
“是我杀的吧。”
因为,狐狸已经彻底没救了。
除了死亡之外,他再也想不到任何能够挽救对方的方法。
诅咒师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只有八岁,不过悟就是悟,有些东西想要瞒过去果然不太可能。
“那件事我一开始就接受了哦?成为诅咒师就意味着要和人互相咒杀,与其让别的什么人杀死的话,我觉得是悟更好,不如说我还挺幸运的?毕竟咒术师几乎都是孤身赴死,但像我这种烂人竟然还能在重要的人怀里咽气什么的……”
怀里的少年发出一声响亮的抽噎。
咒灵操使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经历,他也懒得去管空屋里还在安抚咒灵的犬千代,就这么抱着五条回到居住的院落,任由少年窝在自己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他的脊背。
可他的努力并没起到应有的作用。
年幼的咒术师倒是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嚎啕大哭,只是把脸埋在诅咒师的衣服里不肯起身,偶尔才发出点抽噎的声音。
但少年的眼泪一直没停下来。
这种安安静静的哭法反而格外吓人。
衣襟都被沾湿的夏油杰愁到头发都要秃了,毕竟他所熟悉的五条是个精神粗壮到和多愁善感完全无缘的家伙,自己的两个养女也是看上去柔软实际上内在相当坚韧的性格,所以哄孩子这种技能他还真的不怎么具备。
最后他勉强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得亏现在有无为转生。
被柔软而光润的毛发磨蹭脸颊的时候,少年一时间没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他因为脸上太痒而抓住那截玩意为止。
是一截赤金色的,蓬松柔软,又非常灵巧的尾巴尖。
背上的手掌仍在缓缓地抚摸脊背,但肩头上有被什么东西轻轻拍打的触感,扭过头的少年看到了尾巴尖的源头——一条毛量丰厚的赤色尾巴。
他可以说是目瞪口呆地扭头去看诅咒师的,果然,一脸无奈苦笑的男人头顶上长出了一对精神地竖起的,毛茸茸的狐耳,甚至当着他的面抖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