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质上,它们都是吃人的东西,只是白的力量更大,而灼骸最多让一个人饥渴而死罢了。”
曾被龙神选为祭品的少年,根本无法说出‘龙神并不吃人’这样的话来,只是以他的所学所知,实在很难把城池多年供奉的龙神,和只会生火热粥的焦尸放在同类的位置上。
相比之下,反而是对神明没什么概念的阿菊接受良好。
“那个,所以,以前,村子上空的,也是,诅咒吗?让阿菊生病的,也是?”
“对。”
少女犹豫了一会儿。
“……法师大人,爹爹,最后,也变成了诅咒吗?”
这次,无论是五条还是夏油杰,都对此保持了沉默,只有犬千代震惊地看着阿菊。虽然他们没有回答她,但少女似乎还是找到了答案。
“这样啊,阿菊知道了。”她有些忧伤地低下头,“爹爹最后,还是成佛了吧?那样就好……是法师大人做的吗?”
“……啊。”诅咒师微笑着回答。
总不能告诉少女,完全是她自己,既诅咒了父亲,又将对方祓除了吧?
也许是提到了让人伤感的话题的缘故,一直跋涉到天幕昏黄,孩子们都保持着过分安静的状态,既没有像之前那样吵吵嚷嚷,也没谁说要休息。
诅咒师抬起斗笠,撇了一眼天上已经能够隐约看到轮廓的月牙和淡淡的星辰。
“已经是得找个地方休息的时候了啊。”他这样说道。
五条环视一圈之后,倒是露出微妙的神色,“这附近没什么能过夜的地方耶,又不靠近村庄,山间也没有神社,好像只能野宿?”
“难怪说要么早点投宿,要么就走得快一些……”咒灵操使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野宿也没什么妨碍,就找棵树吧,我倒是很好奇什么样的咒灵敢找上门。”
犬千代和阿菊都乖巧地点头,只有雪发的少年不高兴地撇撇嘴,“我讨厌睡外面,有虫子啊。”
说道这个,少女和另一位少年都笑起来,“对哦,阿悟实在太招虫子了。”每天早上起床,身上总会有些被蚊虫和跳蚤叮咬的痕迹,就因为这个,每次他们找过夜地点的时候,都需要伯藏法师专门用干草熏一遍,把虫子都赶走才能好好入睡。
想起了挚友麻烦体质的咒灵操使无奈地摇摇头,“以前夏天你也天天抱着驱虫药水不放,等下我看看附近有没有艾草吧。”
醒着的五条还能靠无下限躲开那些蚊虫,但睡着的时候就没办法了,曾经的咒术师也是直到掌握了半永久开启无下限的技巧,才终于告别各种品牌的驱虫药和止痒药的。
本来他们正寻觅着合适的背风之地,好用来过夜,结果却在中途遇到了罕见的路人。
对方背着沉重的柴禾,步履艰难地走在一条偏僻的小径上。第一个看到她的是犬千代,少年只看了一眼妇人瘦弱的四肢和颤抖的身躯,就忍不住走过去替她分担一些柴禾的重量。
“哎呀,为什么,变轻了……”拄着一根木杖的女人抬起瘦弱的面孔,拨开散乱的头发,一副难以视物的样子打量身边,“也没有弄掉柴啊……”
犬千代朝着不远处的阿菊挥挥手,这才跟女人搭话,他看了一眼头巾下方花白的头发,“这位婆婆,天都黑了,您怎么还不回家?”
“哦哦,原来是你在帮我吗?”终于靠着声音找到了朦胧人影的女人松了一口气,露出安心的表情,“我正要回家呢,天确实很晚了,我都没法看清你的脸呢。哎呀,这么矮,你还是个孩子吧,这种时候,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呢?”
“啊,其实……”犬千代正要说自己的同伴在后面,却看到阿悟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前头,还冲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其实,我跟家里人走散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正在找人。”
“这运气实在糟糕呀。”样貌憔悴的老妇叹了口气,然后又跟想起来什么似地拍拍手,“说起来,我家正在附近呐,不嫌弃的话,你可以来住一晚?”
“……那个,不,不打搅您的话……”
老妇正要高兴地拍手答应,却又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我是想说一点不打搅的……不过,家里并不止我一个人住。”她露出有些羞愧的面孔来,“还有我丈夫和父亲哪!父亲大人年纪大了,一直很好说话,可是……”
显然,她的丈夫并不像她这么热情好客。
“不过我的丈夫是个好面子的人,你若是直接去敲门求宿,他反而会因为不想被人说小气而答应……我给你带路,等你顺利住下,我再假装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就好啦。”
“这样,不会太过打搅您吗?”犬千代神色平静地看着老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