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今日的价钱。”诅咒师勾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略显冰冷的浅笑来,“明日,就是明日的价钱了……您能够明白吗?”
“明白,明白。”男人连连点头,“若是明日我的妻子能够好转,别说一份诊金,十倍也可以!”
“……檀越,神佛面前的誓言,可是不能擅改的啊。”
“菩萨肯定知晓,我一直是位虔诚守信的人!”
“那么,明日,会有来收诊金的去找您。”
男人带着侍女和妻子,千恩万谢地走了,只留下椿婆婆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飞奔下山。
“法师大人?”老妇犹豫地说道,“是要等平太回来,明日再去问他们要诊金吗?”
黑衣的僧人摇摇头,“多半今夜就会连夜逃跑了。”
“那,那可怎么办?”
诅咒师耸耸肩,“我确实说过有去找他们要诊金的,但没有说那一定是人。之前给你们舂米的小鬼已经跟上去了,要是不给钱,就拆掉车轮,比起一路被鬼追着回城,想必他们还是愿意付出一点微薄的诊金的吧?”
老婆婆和屋子里的巫女都抬起袖子,噗嗤笑出了声。
直到黄昏时分,蒿叶和平太才背着麦子跟一整架的杂物,步履沉重地踏上通往神社的木阶。当女药师擦着额头沁出的汗水仰望木阶上方的天空的时候,那里却出现了她预料之外的迎接者。
披散在肩头与身后的长发透出檀木一样漂亮的色泽,发尾稍稍有些卷曲,肤色白净,眉眼细致而美丽的少女站在木阶的尽头,冲着他们露出欢欣的笑容。
“咦,那,那是谁啊?”病人里绝对没有这样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平太还是能够确信这一点的。“新来的病人吗?”
蒿叶看着对方面孔上,一双她最为熟悉的,清澈美丽的眼睛,以及少女身上眼熟的赤袴白衣,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来,“……阿葵?”
“阿蒿!”巫女耳熟的笑声让旁边的平太瞪大了眼睛,傻愣愣地看着少女从上方轻快地跑下来,最后因为脚步不稳而险些摔倒。她当然没有真的倒下,因为女药师早在发现巫女的脚步相当绵软之后立刻就迎了上去,分毫不差地将阿葵接在怀里。
“为什么要在木阶上跑!”怀中的份量与往日全然不同,不是那种轻盈到仿佛下一刻即将消失的瘦弱触感,而是沉甸甸地,温暖又柔软的,能叫人安心的重量。属于即便如此,蒿叶还是有些生气,“如果我没接住要怎么办啊!会受伤的!”
“哎嘿嘿~”然而巫女只是小声地笑着,她看看腰上并未消失的,属于发鬼的毛发,什么也没有辩解,乖巧地挨着来自挚友的训斥。
牢牢牵着牵着阿葵的手,女药师的唠叨一直持续到了回到巫女休息的小屋为止,但屋子里并没有昨日那对奇怪的主仆的身影。
“法师大人和阿悟呢?”
“伯藏大人去煮饭啦,阿悟醒了,睡不着觉,嫌屋子里无聊,硬要跟着一起去。”
“……伯藏?”
“是法师大人的名字啦。”
两个女孩子对视了一眼,一起捂住嘴巴笑起来,“难怪被叫做‘狐狸’呢!为什么会起这种名号啦!”“大概是因为,法师大人的老师,过于风趣了?”实在很难想象这会是自己起的。
可能是由于没有旁人在的关系,蒿叶的态度也放松了一些,她拉着巫女的手,带阿葵回到帘子内侧休息的棉垫上。
“怎么散着头发就出来了?”女药师叹了口气,拿起木梳替巫女梳理被风吹得蓬松飘散的长发,“平太都看傻了呢。”
“哎嘿嘿……因为,想要让阿蒿,第一个看到嘛!”
“……全部都是法师大人做的?”
“嗯,捏着手腕,一下子就,全部好了,反转术式,真是厉害啊。”
“是嘛……确实非常神奇,一点不输给阿葵的‘食脱’呢。”蒿叶叹息地说道,“哎呀,没想到会有我们头疼诊金的一天,真是不可思议。”
“不用哦?法师大人说,算是治好阿悟的,感谢。”
“这样啊。”
蒿叶温柔地看着侧坐在软垫上,一脸天真无邪地享受着被人梳理头发的阿葵的脸庞。在遥远的过去,当被治愈的她询问对方,该如何感谢的时候,巫女也是这么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