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辈无能,我辈无能至极!我曾以为之前逃跑的人都是心智软弱之人,我错了,我辈与他们并无差别!实是颜面扫地……诸位安心罢,我并未受到什么袭击,会这样只是因为挥刀过度而已。”
“但您为什么要挥刀??”
武者发出苍凉的苦笑。
“自是受人所托,然而不过是这样简单的请求,我辈也无法达成,实在无能至极。城里并没有什么害人的咒灵,如今的岛原也不需要我辈之流的无能者……诸位,恕我辈现行告退吧。”
武士用颤抖的手脚推开想要搀扶自己的人,一步步离开,看他的方向,竟然是打算直接出城去。
“……可否询问,您是受何人所托吗?虽然只是个简单的要求,但在夜色里胡乱挥舞刀剑不止,很容易被夜巡的大家误会,但您却轻易地答应了这个请求……”
出声拦住他的,正是匆匆赶来的诅咒师。
老武士用一种饱含深意的眼神看过面前高大的黑衣法师,“是与你我一样,想要洁净这岛原之人,不过对方已然竭尽全力,剩余的些许小事,只好拜托我等罢了……”
“哦。”诅咒师了然的点点头,“所以,只要在岛原等着,我们迟早也会被拜托这样的小事,对吗?”
对方颓丧地点点头,“虽然我辈已然失败,但还是希望诸君武运昌盛,只要有一人能够成功,岛原恢复常态之日便指日可待。”
“那么,能够问问那些剩余的小事,到底是什么吗?”雪发的咒术师也凑了过来,摆出一脸好奇的样子。
老武士扫视了一圈周围殷切地期盼他开口的术者们,却只是苦笑着回答,“诸位不是都已经看见了吗?不过尽情挥刀罢了。”
“只是挥刀?”大部分术者们都露出无法相信的表情,不过也有些许人似乎想到了什么。
“正是。”老武士声含悲意,“不过,得是能在一夜之间斩尽众生之刀……我辈,老朽,实在是做不到啊……”以往总是很不服老的武士,这样叹息着,没再理会大伙的挽留,独自一人萧索地离去了。
事主坚持要走,没有合适的理由,众人也拦不住他。显然这就是袭击事件的古怪之处,明明没人受伤,但遭遇到事件的术者最后必定会自请离去,对缘由的讲述又含糊不清,不明白同道究竟遭遇了什么的咒术师们因此人人自危,即便之前从未出现过受伤的人,恐惧的情绪也还是在岛原城里弥漫开来。也许前面的人只是运气好呢?万一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是必死的局面呢?这种猜测是很难抑制住的,术者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咒灵从何而生,所以对人类完全无害的咒灵,那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存在。
今晚的夜巡显然是持续不下去了,既困惑又忧心的术师们各自散去,和僧人们一起回到宿屋的诅咒师和五条对视了一眼,多年以来的默契让他们根本不必借助言语来商量。
老僧人觉得亲眼看到变故,足够让两位术师产生警惕,今夜他们应该不至于还要出门乱来,因此只是随意吩咐众人好好休息,便带着慈城回房间去了。
眼看着僧人们厢房里的烛火都灭了,回到房间之后始终保持着沉默的诅咒师轻轻抬手,本该关得十分严实的窗框随即无声打开,而五条则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两张提前裁剪好的纸人,把它们往房间里一丢,与他们二人极为相似的,几乎无法分辨真假的式神虚影出现在了房间里,咒灵操使的影子开始看书,而雪发咒术师的影子则直接躺进了棉被。
将一切布置得完美无缺的二人,无声无息地跳出了窗户,来到街道上。
然而,成功瞒天过海的两个咒术师心中的得意之情尚未散去,他们就在街道的转角遭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选。
衣衫穿得好好的慈城,带着些许腼腆之意看向两人,“伯藏法师,先前约好要将基督教的经文转述给小僧的约定,还作数吗?”
怎么说呢?不愧是被延历寺的大僧正们看重的家伙。
在这已然悄无人声,唯有风啸鸮鸣充斥着夜空,宛如鬼蜮的岛原城,仅有两位术师和一位年轻僧人的夜巡开始了。
慈城的眼睛虽然能看到诅咒,却无法做到夜视,因此诅咒师只得临时捉出一只能发出磷火光芒的咒灵来给他充作照明。
看着前方附着在木轮上,不断冒出火光并发出低沉笑声的老人头颅,僧人脸上没有半点畏惧或者嫌恶的颜色,他歪着头,澄澈的眼瞳中甚至有着些许稚童的好奇。
“法师大人的式神可真有趣啊,那是被叫做轮入道的妖怪吗?”
其实存着一点想要吓人的心思,结果失败了的诅咒师撇撇嘴。
“并非妖怪,这种一般被称作假想咒灵,有很强大的,如传说中的玉藻,也有这样稚弱到只能吓唬人点个灯的。”
“哦哦,原来如此,真有趣啊。”慈城如是感叹。
明白发生了何事的五条正在旁边用袖子掩住窃笑的嘴角,不过听到这个还是提点了僧人一句,“不少咒灵看上去很弱,但别轻易觉得它们有趣,终究是诅咒所化,毫无善意,你看到的是被狐狸捕捉的咒灵,所以显得格外无害,可若在野外遇到轮入道,就算吓不到你,它们也会用火来灼烧你的衣衫和行李,甚至在满是干草的荒原上放火,因为轻视它们而被烧死的倒霉术师可有不少呢。”
僧人很是受教地点点头,不再用好奇的眼神去注视那只咒灵了。
岛原毕竟是肥前唯一的城都,即便只是城下町也十分宽广,三人来来去去晃了快一个时辰,甚至还专门去之前老武士被发现的区域穿梭,但仍是一无所获。
“这样下去到天亮也找不到什么东西。”五条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