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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与自己的不舒服相比,长公主却如鱼得水。顾轻幼跟在后头,只见她一路敷衍各色人等,又对着两个梨园伶人喜笑颜开地说话,大方又自如。

她心里不由得又生了几分佩服,想着凭着这份成熟聪慧的举止,长公主真是能配得上小叔叔的了。

这会,长公主摆手叫她。顾轻幼这才瞧见,眼门前有个大台子,上头是蓝色琉璃瓦配黄剪边,绿色廊柱高大壮观,上头的各色雕刻也十分精彩。

“这是孟夫人。”赵浅羽拉着顾轻幼介绍身旁一位面容和善却衣着矜贵的妇人。又冲着孟夫人一笑:“我与你说过的,这是太傅李绵澈家中的亲眷,把咱们太傅叫小叔叔呢。”

孟夫人眼前显然一亮,拉着顾轻幼的手问了半天,这才放人坐下。但事情还没完,她一坐下便对着公主赔礼:“今儿我说来梨园看戏,可您也知道,我的腿前几日受了伤。我家小儿怕我不小心,非要陪着一道过来。”

赵浅羽哎呀一声,说自己并不知她的腿伤,又笑问孩子在何处。孟夫人便指了指不远处的座位,长公主拉着顾轻幼一块回头,这才瞧见一位二十左右岁的少年,肤白如玉,模样清秀好看。

从小到大,顾轻幼都与义父一同生活。义父过世,她又入了太傅府。细数这么多年,除了李绵澈跟前的小厮,她竟从未见与自己同龄的少年。今日这一位,倒算是头一个了。

但她没等多看,前头戏台子上已经响起锣鼓声。她的注意力霎时被吸引过来。

唱戏的声音一起,顾轻幼便发觉自己听不清长公主与孟夫人在说些什么了。因为那两人的座位更近些,而自己与长公主之间则隔着偌大的紫檀茶台。

借着喧喧闹闹的唱戏声,孟夫人凑到长公主耳侧恭敬道:“长公主,您看,我要不要让小儿过来教顾姑娘点一出戏?”

赵浅羽美目轻横,淡淡道:“这可是位乡下来的。”

孟夫人也听不真切,勉强靠着瞧公主的嘴唇才想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因而半晌才道:“是啊,乡下来的怕生,要是惊着了反而不好。”

戏听了小半天,好在点心茶水一直不断,倒也不觉得饥饿。临近午后,孟夫人便要告退,顾轻幼也不习惯在外头用午膳,便流露出几分想回府的意思。长公主何等聪慧,自然不会让她头一回出门便觉不快,立刻便让丫鬟亲自送她上马车。

待丫鬟送了人回来,赵浅羽才问道:“你细细瞧了吗?她可高兴?”

丫鬟摇摇头。“瞧着眼珠儿倒是没错开过戏台子,不过神色真是镇定得很。”

“能这样稳当,也算是难得了。”赵浅羽蹙蹙眉,本想叫人把跟前刚得的一斛粉珍珠给她送去,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道:“你把这斛珍珠给孟夫人送去吧。”

丫鬟显然觉得此举有些过于阔绰,可也不敢违逆公主的意思,赶紧应了下来。

顾轻幼回到府里的时候,李绵澈已入了宫。不过显然这位小叔叔从来不会亏待她,此刻眼门前的桌子上正摆着各色玩意。小到九连环,大到翡翠棋,只看得人扼腕喟叹。

而旁边的孙氏瞧见她进门,显然已经是憋了一肚子话了。“姑娘您上辈子可真是烧了高香,救了菩萨了。您瞧瞧这些物件,都是大人这几日给您搜罗来的。您一句没趣儿,大人真是要跑断腿了。就说这翡翠棋,奴婢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翡翠做的棋盘呢。”

可这些话也只是解解自己的心痒罢了,孙氏看着顾轻幼的神情就知道,这位小祖宗从来不会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想说。

瞧着顾轻幼笑着抱起一个小玩艺,又悠然地坐在了上首的黄花梨木玫瑰椅上,孙氏追到她身前,替她斟了一碗热茶道:“姑娘别嫌奴婢多嘴,不过是替您高兴。对了,今儿姑娘随长公主出去,是不是长了不少见识?”

“见识?”顾轻幼略一思索道:“出门还挺有意思的。不过那些戏文咿咿呀呀的,我听不明白。”

早在她出门时,孙氏就听长公主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今日要带顾轻幼去的梨园是誉州里最有名的鹤鸣园。据说那里富丽不亚王府,是凡夫俗子要倾尽家产才能去上一次的存在。可眼前的这一位呢,去了也跟没去一样,真是糟蹋了公主的心意。

她自觉跟顾轻幼聊不来,索性离了屋子,到外头瞧着小丫鬟们干活。很快有一位面容尖尖的小姑娘走过来,扯着孙氏的衣裳道:“娘亲,我想去顾姑娘身边侍候。”

“不是跟你说过?她早晚要嫁出去的,你跟在她身边,将来若是也得出太傅府,可怎么好?”孙氏怜爱地替自家姑娘正了正衣领,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要是当年李绵澈落难时自己没有连夜赶回老家,那此刻在屋里享福的,大概就是自家闺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