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给你加油。”
“没加上啊,还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那你要怎么加?”
“啦啦队,会吗?”喻呈说,“跳个舞,唱个歌。”
“怎么跳啊,我要站起来吗。”潭淅勉笑,“还有别的选项吗?”
喻呈瞥了他一眼,这人肘搭在窗沿上,侧身看着他,在近乎燃烧的速度里,这个人没那么懒散了,眼睛变得更亮,五官被曝晒的日光晒出棱角分明的影。
等再回过头,车距很近,已经快追上了。
喻呈难耐地吞咽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潮湿的是汗还是海水,只知道热带的风将他的脸颊蒸得发烫,他也跟着好像热昏了头、热发了疯。
这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吧。只要速度足够快,脱离引力,逃离地球都可以。
再要命的话,再难堪的事,反正风一吹就散了。
他突然开口,在这一刻几乎是失智的,他只听得到呼啸的风和自己的声音。
“别的也可以。飞吻有没有啊?Blow a kiss,fire a gun,给一个飞吻,我加一点油。”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但喻呈能感觉得到潭淅勉在看着他,他又强撑着催促。
“快追上了!你行不行啊?就差这点油了。”
潭淅勉终于大笑起来:“喻呈,我发现你学坏了。”紧接着车往左侧一沉,他倾身过来用力亲了喻呈的脸颊。
扑通。
这不是飞吻。这嘴唇像山楂落到他脸上来。
其实喻呈没奢望过有接触,可他在热烈的风里听到潭淅勉笑着大声说:“这句歌词,在我这的翻译可不是什么飞吻。”
“是接个吻,开一枪。”
Blow a kiss,fire a gun.
吻是交颈接吻的吻,枪是擦枪走火的枪。
喻呈又觉得潭淅勉的眼神变得很怪,有点像那天在秦淮河畔,他说“可以有别的选择”时的笑。
“快超过他们了,加油啊!”
口腔开始不由自主分泌津液,心脏如擂鼓,肾上腺素驱使着喻呈脚下猛踩油门。
超过去了!
把女孩的尖叫远远甩在身后。把追上他的野心远远甩在身后。
方向感完全丢失了,搞不清楚东西南北,哪里没有人,哪里可以撒野,就朝哪里开。和七年未见的人,去见没见过的礁石,没见过的海。
喻呈大笑着,碎长的发被海风拍在脸上,看不清前路,或许是车轮压到了什么,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喻呈没有把住方向盘,他用力踩下刹车。
车身没能保持平衡,倾斜着向一边栽去,潭淅勉打开车门砸到温热的沙子上,喻呈砸到潭淅勉的身体上。他们胸腔贴着胸腔,面孔对着面孔,潭淅勉把喻呈脸上半湿的头发向后拨开,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眉眼,看到他在笑,又从他的瞳仁里读到同样在哈哈大笑的自己。
两个人浑身上下乱七八糟,觉得很疯,也觉得很蠢。
笑着笑着,又不笑了,发觉他们摔在了一大片礁石的后面,远离人群,好安静。潭淅勉浑身上下都沾满潮湿的沙,反观喻呈因为一直穿着衣服,拍一拍就还算干净。
潭淅勉蓦地想起高中时每次年级礼仪检查,喻呈都是标兵,常苒也总是欣羡地跟宋西婧讲,你家小呈每天回来校服都干干净净的,我家潭淅勉就不是,球印子、草杆子,有一次从他口袋里掏出一只蝉,两套根本不够他糟蹋。
他那时候瞧不上当好学生,就是这个“好”字他就不喜欢。他一早就发现,“好”的标准是统一的,是挂在墙上的好学生守则,而“不好”却有千百种,所以人“好”就没意思,“不好”才会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