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大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接,脸色一变,嗓门也拔高了,“你说你找个男人,像什么话?你不结婚,不生个孩子,我们老苏家的香火不就断了吗?!”

门外等着的两个保安听到声音,立马按住了腰间的电击棍,随时准备冲进去。

“断得好,断得妙,断得呱呱叫。”苏明赫拍了两下巴掌,又装出一脸天真的表情问,“想续香火啊?那你干嘛和我大伯母离婚啊?怎么不再娶个老婆生一个?生不出来吗?”

苏老大的表情扭曲了。

侄子这话正戳到他的痛点,隐疾这种事,没有男人会光明正大说出来,更不想听别人提起。但跟他离婚的老婆是个碎嘴子,很乐意跟闺蜜逼逼前夫不行的那点儿破事,稍微打听一下,连他撑不过三分钟的事儿都能抖出来。

如果不是知道门外有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守着,苏老大现在就能抄起烟灰缸,把这不懂尊老爱幼的侄子砸得脑袋开花。

“你自己活明白了?有正经工作了?跟你老乡的生意怎么样了?”苏明赫努力维系的表面和平还是裂了条缝,透出些不近人情的冷漠,讥笑道,“自己都没过明白呢,那就少站在长辈的角度跟我放屁。”

想到自己是来借(要)钱的,苏老大忍气吞声,重新撑起笑脸,“哎,你高兴就好、高兴就好……那个,大伯最近手头有点儿紧,周董事长又不接我电话,你看你这儿有没有……”

他这装作无事发生的脸皮真的够厚,不愧是社会上混了二十来年的老油条。

苏明赫哂笑,当面用手机银行给他转了一万,抢在他嫌少之前开口道:“钱一直是请舅妈帮我管着,每个月给我的也不多,就一万来块钱的零花。您老人家总得给我留点儿吃饭钱吧?”

他假装没看见苏老大要扫码加微信的动作——真加了微信,那就永无宁日了。

“你说你都这么大了,钱怎么还让外人管?”苏老大的眼睛闪过一丝贪婪。他弟一天到晚全国各地跑,兜里没什么钱,但他知道自己弟媳留下了不少财产。

“本来就是我妈的钱,放我妈娘家也没毛病啊。”苏明赫似乎没看到他的眼神,双腿交叠,把玩着刚折好的纸鹤,“反正我也不会搞理财,家产放我这儿,早晚要被败光。”

这臭小子!苏老大气得七窍生烟,脸上的笑容摇摇欲坠,显然快挂不住了。

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尤其是这种资深小人。

苏氏夫妇去世后,苏老大一直很安分,顶多是喝酒吹牛皮,聚众斗殴都没有过,周家都找不到能把他送局子里的理由。这种人如果不能关死在牢里,那最好不要撕破脸,不然就能亲身体会一把什么叫做人的下限是无限的。

苏明赫很体贴地转头看表,给苏老大充分的空间做好表情管理。

看时间差不多了,苏明赫借口“训练赛不能迟到”,对苏老大“打游戏能有什么前途”的表情视而不见,强行把人送出门。

“大侄子,还有个事儿……”苏老大站在门口,笑得谄媚,“我跟你爸老家那边有个房子,你爷爷临终前把房子留给我了,那个房产证还在这边保管过一段。这几天我想把房子卖了,但证怎么找也找不到……我觉得可能是落在这边了,你忙的话就先走吧,我自己留下找找?”

苏明赫抱着胳膊“哦”了一声,按下心里的不耐,无所谓地说:“我爸留下的保险箱就那五个,你不是都翻过好几遍了吗?里面除了点儿现金什么都没有。找不到的话,那就是你自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呗。再补办一个吧。”

这事儿上他没说谎,苏长青老家的房子确实是给了苏家大哥,房产证也很早就还给他了。这老头成天在外面乱晃,真被谁摸走了也不是不可能。

“我弟真就留了五个保险箱?”苏老大眼珠子滴溜溜转。他长得和他弟弟苏长青有五六分相似,但俊朗的五官完全被猥琐的神情盖了过去,让人无法生出一丝好感。

苏明赫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说:“对啊。现在有钱都直接存银行了,谁还用那么多保险箱?那五个也就是我爸留下的,我才没扔,其实里面早空了,连只蟑螂都没有。”

苏老大将信将疑,眼神在苏明赫脸上转了一圈,没找到说假话的痕迹,只能姑且相信。两个保安时刻紧盯着他,让他连借口上厕所、偷溜到楼上转一圈的机会都没有。

苏明赫眼帘半垂,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往外走。

其实保险箱不是五个,是六个。第六个保险箱是嵌进墙里的设计,并没有放在外面,是以苏老大来了这么多次也没能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