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育学校的人把我的私人号码给您的?”苏明赫先开口,随便抛出一个自己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门卡也是从他们那里拿的吧?”

——前者指的是苏老大,后者指的是和苏老大一伙的那两个承育学校的打手。

这片住宅区没有门卡是绝对进不来的,林帆能进来,只有翻墙和刷卡进门两种方式。这几天的时间,和苏老大一起想来把林锡绑回家的同伙至今还没被抓到,很可能是拿了从苏老大那里顺走的门卡,去林家要钱。

如果说林帆看林锡的眼神是在看不争气的作品,那她看苏明赫的眼神,大概是见到了几辈子的仇人,还是杀父夺妻那个级别的。

苏明赫觉得自己真是太冤了。

讲道理,明明是您儿子先来招惹我的好吧?!

好在林帆好面子的性格及时发挥作用,有外人在场,起码会努力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她勉强将目光从苏明赫脸上移开,重新看向数月未见的儿子,“打游戏、离家出走、乱签合同,还学会染头发了?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现在就跟我回家!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衣服上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锡低头看了看,他身上穿的是ts队服,黑色简约设计搭配几位老板家里公司的logo,哪里乱七八糟了?

林女士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赏心悦目的……前提是她别说话。

苏明赫默默端起杯子,低头喝了口咖啡,余光瞥了眼身边的人。林锡面无表情地听着,坐得很直,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在神游天外还是在认真听讲。

林帆显然认定儿子在认真听讲,把林锡从头数落到尾仍嫌不够。她说着说着,眼睛忽然盯住苏明赫。

林锡直觉不好,还没想好怎么截断她,便听她的声音带上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干的破事儿比早恋更严重!网恋,还是跟一个男的搞?你能耐了是吧?啊?!我要是早知道你还有这个毛病、我要是早知道……”林帆的声音有些发抖,说到最后有些破音,“早知道你有这个毛病,当时说什么也不能提前让你从学校出来!你……”

“先暂停,s——”苏明赫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林女士,容我提醒一下,您儿子和我处对象的时候已经大二了,怎么也不该说是‘早’恋吧?”

林帆冷笑一声,“在我允许他谈恋爱之前,都算早恋。处对象结婚那应该是二十五岁以后的事!一个大学生,学都没上完,谈什么恋爱?如果不是你,他至于连考研的笔试都过不了?!”

林锡霍然起身,一句“放屁”冲到嘴边,触碰到林帆的目光,在母亲带来的多年的压迫和阴影下又卡在牙缝里吐出不来。

“我说错了?”林帆冷冷地看着他,同时分了一线余光给苏明赫,似乎在炫耀她作为母亲在林锡心里的分量永远是最重的。

苏明赫:“……”

好理直气壮,让人无法反驳。

“那好吧。”苏明赫在林锡勉强开口前拽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他先坐下(此举收获了林女士恨不得把他手剁了的目光)。他小口抿着咖啡,尝试换一个角度和这位母亲交流,“您儿子和我签了合同,是我们ts的正式选手——叫‘员工’也可以。您自己也是一家企业高管,如果您哪位下属的父母突然跑去要求您辞退他们儿子,您会答应吗?”

苏明赫没拿违约金堵她的嘴。林锡刚签约,年薪不算高,强行解约的违约金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绝对是林女士负担得起、且绰绰有余的范畴。

林帆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群打游戏的,你们这儿小破地方也配跟外企比?你去查查我们公司在世界五百强的排名!”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此时此刻,苏明赫觉得在这位女士面前端着坐姿卵用没有——反正他在“婆婆”心里的形象,估计比名为“网络游戏”的洪水猛兽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这位女士看起来常年爬崆峒山,对同性恋群体的成见简直根深蒂固,几乎可以说是仇恨。

苏明赫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地说:“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请法务过来,和您详细聊一聊劳动法这种我们都知道很少有人能成功用它维护自身正当权益的东西。但就本人那点儿浅薄的法律知识,我们ts目前没有干过给您申请劳动仲裁终止合同留把柄的事。至于解除合同,那不仅需要我们同意,更需要本人同意。”

“你想耍我是吧?”林帆瞪着他,“公司都能主动辞退员工呢,你当我不知道你们这个战队那个俱乐部能主动解约?”

苏明赫一句“我不放人,您看着办,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我叫保安请你出去”已经到了嘴边,林锡抢先替他回答:“我不同意解约,战队也没钱付解约我的违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