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下唇,似是有些难堪:“我如今这副身子,是注定留不下子嗣的,儿子不孝,已经愧对父母生养大恩,更不愿再唐突冒犯姑娘家。况且我心有所属,若是冲喜当真能将我身上这些病症冲走,往后日子我只要看着他就会心生欢喜;若是不能,待我走后,九泉之下也不必心有挂念,担心他日后会不会遭人欺负,走也走的不安心。”
“儿子求母亲,想请母亲替儿下聘,求娶宿怀为我宁宣王府世子正妻。”容棠抬眸,定定地看向王秀玉,眼中不知何时盈了满眶将落的泪珠,音量虽浅却异常坚定:“我只要他。”
第5章
“哦?他真这样说?”
李府西南角的小院,房屋依旧破败,陈设却比之前好上一些,融融日光落进小轩窗,也衬出几分官宦人家应有的模样。
宿怀倚在小榻上看棋谱,旁边摆着一副残局,听完行风汇报,翻页的指顿了顿,饶有兴味地起身:“你亲耳听见的?”
行风立在下首,闻言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
主子一句话不会问两遍,这样问只能说明他感兴趣了。
上一个让他感兴趣的人……
尸体应该刚在蜀地下葬吧。
行风道:“属下亲耳所闻,句句属实。”
宿怀勾了勾唇,眼中神色不明,迟迟没出声,行风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跪下去请罪道:“属下该死,主子身边有他人眼线竟未察觉,请主子责罚。”
宿怀思绪被打乱,见状抬了抬手让他起来:“从昨晚到现在,这一夜过去,你可排查出什么可疑的人?”
闻言,行风面露忧虑,老实道:“这正是可疑之处,那小世子说的言之凿凿确有其词,可属下这些日子以来,并未没发现任何行迹古怪之人。”
“没发现就对了。”宿怀放了棋谱,回手在残局上落下一子,“他那是骗人的。”
“可他所说,不似作伪。”行风皱眉道。
宿怀抬手打断他,凝眸看向棋盘,思索片刻。
须臾,他左右手分执黑白子,在棋盘上交替落下几招,解了残局,微微一笑:“人外有人,或许他有别的手段也未可知,这不要紧。”
行风还想说这小世子不得不防,宿怀却跳过了这个话题,问:“流云回来了吗?”
行风凝神:“昨日收到信鸽,说是已经解决了蜀地问题,正在往京城赶,不出两日便能抵达。”
“嗯。”宿怀点点头,“流云回来之后让他去查绣衣卫的事,你暂且不要露面。”
李家父女下药那日,行风被调走正是因为看见了绣衣卫印记,宿怀不得不查。
“是。”行风道。
宿怀起身,伸了个懒腰,屋外春光正好,小院外东北角的天上有纸鸢在飞,隐约能听见少女的笑声。
宿怀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药庐那边怎么样了?”
行风道:“已按主子给的方子炼出一炉药。”
宿怀凝眸望了望那只纸鸢,漫不经心地说:“让碧心给表小姐送去吧。”
行风低头敛眸,恭声应是,听见‘表小姐’三个字的时候,眼底划过一道潜藏的杀意。
宿怀瞧见了却未提点,只摆摆手让人退下,重新倚回榻上。
这一次他没看棋谱,顺手拿了本话本翻了起来,拂袖挥乱了棋盘。
这手棋卡了他三天,一直未找到最合适的破局之道,却在刚刚三言两语间有了思路。
“骗子……”宿怀轻声念了一句,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