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手朝后指了指,自然道:“就跟这几天一样啊,一觉睡到自然醒,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没事再出门逛逛街。”
他说:“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回王府。”
宁宣王府虽然大,他那一方院子也称得上是静谧安宁,世外桃源的样子,可总感觉人是被箍在了四方砖瓦下的,一抬头看见的天空上都盘旋着阴郁的颜色,勾心斗角、蝇营狗苟。大虞这个官场,表面上风平浪静,私下里全都是肮脏,容棠想想就觉得厌烦。
他不悦地蹙了下眉,略显烦躁地将一把莲子全扔进了嘴巴里,机械性地嚼着,闭上了眼睛。
宿怀放了莲子,用沾了水的帕子擦了擦指尖,然后握住容棠的手,捏了捏,温声道:“不要烦心。”
他还有后面半句:不管是什么,我总都能替你解决的。
可是手指搭上脉搏,宿怀感受了一下那纤细手腕下跳动的血脉,噤了声。
容棠靠着车厢睡觉,车外长街叫卖,夏日烈阳如火,车内莲子清香,温煦婉约。
宿怀握着容棠的手,陪他一起行过虞京繁华的街道,直到马车停在长公主府门前。
宿怀捏了捏他,轻声将他喊醒:“到了,棠棠。”
容棠睫羽颤了颤,才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不太清醒地看向宿怀,好半晌没说话。
宿怀不自觉想起淞园那一夜暴雨后的清晨。
他笑了下,问:“这次还晕吗?”
容棠回过神来,摇摇头,宿怀又从暗格里给他拿出来两颗酸梅,让他含着提神,这才下了车往长公主府内走去。
长公主府坐落在宣武大街,街上府邸全是皇亲国戚或者多朝元老于大虞有功之人,金吾卫巡查的也特别认真,几乎每隔一刻钟就会有小队经过。
容棠上一回来这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才能让端懿长公主接受他要娶个男妻的事实,没精力去看街上的小卫队,这时候下了车,人刚睡了一觉还懵着,宿怀在他身边陪着自己,容棠心下一点紧迫感都没有,站在原地定了定神,然后随眼一望,瞥见个人脸,愣了一两秒钟,而后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他想转过头看宿怀来着,又清楚这样做太过明显,硬生生压下了那股冲动,直到宣武大街上巡查的小队长看见他,也明显一怔,随即跟身边副队说了句什么,转而便大步跑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恩人!”
容棠心下暗暗扶额,还没待应声,双福瞧见沈飞翼那张脸,眼睛一瞪,不由分说地就挡在了容棠面前,死死地盯着他手上那根长-枪。
沈飞翼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往后退了半步,双福这才哼了一声,往旁边让了半步,但大半个身子还是挡在容棠面前。
宿怀适时发出疑问:“这位队长认识我家夫君?”
容棠耳根子一下通红。
他们这些日子住在永安巷,宿怀偶尔会‘夫君’、‘相公’地开玩笑唤容棠,他自己再不习惯也努力强迫自己习惯了,但在沈飞翼面前……?
容棠很想问大反派:你是不是真的不怕下属对你不尊重啊?
而且什么叫他认识我?他认不认识你难道不清楚?!
容棠脖子有些隐隐的疼,他面色不善地睨了宿怀一眼,便听沈飞翼道:“见过这位公子,在下陈飞,早先不甚受伤囊中羞涩无力医治,是你家相公路过瞧见,为我请了大夫,这才捡回了一条命,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容棠:“……”
演。
你们主仆俩就当着我的面演。
系统冒了出来,嗤了一声,道:【宿主,你得习惯。】
容棠说:“我很习惯,不花钱的戏看起来挺好的。”
他就是觉得很羞耻啦!!!
做什么要喊‘夫君’跟‘你家相公’呀!你们演归演,别带上我啊!
容棠心下一阵腹诽,吐槽了半天,宿怀视线转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疑问和求证的意味,容棠一凝,没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顶着心怀鬼胎的两个人视线道:“对,就是他,之前我说我帮他请大夫他还在我脖子上划了一道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