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意识有所限制,这是定然,所以他想求的,只是一个心安。
他究竟,还能陪宿怀多久?
是会如前几世一般,理应走到天下既定的时刻,还是半路上就会被病体拖垮?
慧缅将问题的答案告诉了他:哪怕病症缠身,哪怕咯血昏迷,他轻易不会死去。
这就够了。
这已解决了容棠最迫切的疑问。
他拱手低头:“多谢大师。”
“施主客气。”慧缅轻声道,目光落在那颗蚕蛹上。
缝隙一点点扩大,蝶翅振动声传出,容棠疑惑低头,望见一只浅蓝色的蝴蝶于冰天雪地中破茧,羸弱地振着翅羽,在火炉边低空飞行。
鬼使神差地,容棠伸手,接住了那只蝴蝶。
弱小的生灵栖息在指尖,浅蓝与白皙相交,宛如这世间最温柔的画卷。
蝴蝶合翼,慧缅说:“施主仁善,江南那数百万灾民也该感念施主仁心。”
容棠看了片刻那只蝴蝶,抬眼望向僧人,眸光再一次定格在他背后的白发之上,问:“大师这三千华发,从何而来?”
慧缅笑道:“是我的因缘。”
“与我无关?”
慧缅并不正面回答:“这世间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
几瞬呼吸间,早出的蝴蝶片刻休憩后,振起翅膀起身,绕着容棠的指尖飞了两圈,而后转向,义无反顾地飞进了炉火之内,化作灰烬。
慧缅:“阿弥陀佛。”
临走之前慧缅唤容棠留步,递给他五枚崭新的平安符。
“快到除夕,施主年初求的那枚平安符想来已经陈旧,带回去换了吧。”
容棠微愣了愣,他与宿怀成亲前替他求过一枚平安符,承诺了大反派年年为他求一只,过去了两年,家里也确实有两只平安符。
而今一下多出五枚……
他略迟疑了一下,接过符包轻捻,毫不例外地在其中摸出了香灰与纸张摩挲的痕迹,显是每一只平安符内都放了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各有其主。
容棠原没有多少好奇心,可不知道是那头白发太过扎眼,还是这五枚符包简直是某种明说的信号,他稍顿了两秒,还是问道:“大师所说的因缘,可是亲缘?”
高僧慧缅名满天下,有人说他是七旬老者,半步成圣;有人说他是活佛在世,百相千面。连当朝天子都难见他一面,可容棠与他两次相见,却次次轻易又随性,屡得高僧赠物。
若再算上前世……
大理寺少卿卒逝,怎就至于慧缅亲自念诵三日往生经?
他又想起来那场烧净了陀兰寺的大火,心下几乎断定。
慧缅:“既入佛门,理应斩断红尘。”
容棠不想被他这样糊弄过去,反问:“既入佛门,大师为何迟迟不剃度?”
慧缅轻轻笑了一声:“我剃了的。”
容棠一下顿住,慧缅说:“施主亲眼见过,不是吗?”
他剃了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