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半个小时就行,你一点十五叫我吧。”
“好。”
陈濯应下了,他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目送陈道远走进里间的休息室关上了门。
陈濯收起了唇角的笑意,他没再耽误时间,只快速把茶几的餐盒收拾着扔掉,又把两个水杯洗干净摆回原位。
做完这些,他轻手轻脚打开休息室的门,拿走了陈道远脱下放在椅子上的白大褂,出去后,又把休息室的门反锁住。
他把陈道远的白大褂穿在身上,从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口罩戴好,又找了点水,对着镜子撩起自己前额的头发,梳个草率的背头,好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些。
做完这些,他叹了口气,脱力般靠在陈道远的椅子上。
他望着墙上的钟表,看着指针缓缓转动。
半个小时很快到了,但陈濯没有按照约定去叫陈道远起床。
他只静静等着,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在他的注视下,钟表的时间到了一点五十八分。
在秒针走过整点的那一秒,陈濯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他拨了110。
“喂,您好,报警,川华医科大附属医院,心外科主任办公室有人持刀行凶。是个中年男人。”
“水果刀。”
“嗯,我很确定,麻烦立刻出警。”
挂了电话,一点五十九分。
虽然陈濯做了很多努力,但这件事从头到尾并没有被他改变多少。
瞿耀祖还是在在六月八号,也就是昨天中午到下午办理了出院,把瞿小宇带了出去。瞿小宇会在当天晚上出现急性排异反应,因为病情不被重视所以耽误了治疗,然后在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凌晨死去。
而今天下午两点零四分,瞿耀祖会带着水果刀闯入这间办公室。
还有五分钟。
陈濯算过,报警后从警察出警至到达现场需要十三分钟左右,也就是说,瞿耀祖有八分钟时间来杀他。
够了,差不多够了。
陈濯报警也不是为了让警察制止瞿耀祖,他只是想断了瞿耀祖逃跑的路。
在无数个被这梦魇裹挟至失眠的深夜,陈濯想过无数可能性,也在最坏的情况里算过无数笔账。
他没学过法律,大多只能凭自己粗略判断。
如果在瞿耀祖动手前就阻止他,那大概算个伤人未遂,很快就会被放走。
在动手时把人抓获,要是算个故意伤害,那能判三年以下,情节严重或者判杀人未遂,那也就是个三到十年。
十年……就算判了十年,陈濯也不会安心。
瞿耀祖就是个不认理的疯子,陈濯都能想象到,那家伙要是真被判十年,也根本不会好好改造,他只会把自己的怨气越积越深,然后等到刑期结束,把这些“新仇旧恨”加起来,一起算到他认为的始作俑者头上。
陈濯不想担惊受怕地活着,不想十年睡不了一个安稳觉,不想因为这件事情焦虑抑郁到无法正常生活、重新变成一个精神病患者。
他更不想让自己爱的人从此生活在一个疯子的阴影下。
他们倒是可以逃,改名换姓搬去另一个遥远的城市。
但凭什么呢,他和他的家人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要担惊受怕,为什么要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