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丹椹只用一句话让四皇子乍然安静。
他道:“殿下怎知?当日不是微臣设计的呢?”
宣环难以置信:“你……你设计的?”
祁丹椹并不直接回答,神色淡淡:“微臣早就劝过殿下了,多行不义,自有天谴,可殿下不听,落得如今这般田地,只能是咎由自取。殿下,你我都清楚,你将微臣彻底舍弃时,何曾想过放过微臣?”
“殿下那么爱斩草除根,杀个人都得把他家檐下燕子窝里的蛋给摇散了,若非你没有把柄,怎会用‘酷吏’两个字弹劾逼迫微臣?所以别说得那么正义凛然,你我都清楚对方是个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他笑得冰冷刺骨:“哦?殿下刚说什么来着,是问微臣是微臣设计的吗?微臣告诉您,是的,因为只有您是最好算计的,放个饵就咬钩,根本不用动脑。还有,不光这件事……”
他眼眸笑意满满:“是所有。”
他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没说。
宗正寺的官吏没想到祁丹椹这么大胆,竟然对宣环这么说话。
虽说对方落难,但嘉和帝似乎并不想严重惩治对方,难保对方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祁丹椹就这么彻底将人得罪,也不为将来考虑。
宣环听完如遭雷击。
他骤然反应过来什么。
自己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是不是也与这个人脱不开关系呢?
他说得是“所有”。
当初他只带祁丹椹去过他的斗兽场,虽然那个斗兽场为了讨好祁丹椹而被他毁尸灭迹,但只有他知道这件事。
他扑向祁丹椹:“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祁丹椹,你这个贱民……”
宗正寺官吏连忙命人拉住宣环道:“殿下,您冷静一点。来人,带走。”
宣环被衙役拽着,朝着夕阳的方向而去。
夕阳仿佛成了他们的背景板,他们在无限放大的夕阳中拉拉扯扯。
祁丹椹看向剧烈挣扎的宣环,恭敬作揖行礼:“主从一场,微臣恭送殿下。”
夕阳挣扎半天,抵不过夜幕降临,迫不得已落下山头。
那最后一抹余晖照在祁丹椹的脸上,让他苍白得渗人的脸上短暂出现血色。
恭送完四皇子后,祁丹椹温和同安昌侯道别。
父子君臣,此生不过一场算计!
直到祁丹椹走远,安昌侯还未回过神来,他的腿麻木了,手脚冰冷,看着随着夜幕降临逐渐灯火通明、繁华热闹的京华大街,他竟不知何去何从,无限寂寥惆怅涌上心头……
“本应是世家,非要自甘堕落,自贬为寒门,最后却惹得一身骚,侯爷,您可曾后悔过?”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打断安昌侯的思绪。
来人身着绯红色蟒袍,身材本就魁梧高大,却因年纪大了而佝偻着身体,饶是如此,他依然如同巍峨高山……
是韩国公苏鸣。
安昌侯淡淡看着对方,冷嗤:“士族?是依附魏家的可怜虫吧?二叔当了这么久的可怜虫,都忘记了自己当初是如何破釜沉舟,靠着出卖亲哥哥得来的韩国公之位。怎么?允许二叔争,却不允许侄女婿争吗?二叔满手血亲的血,是上进,是不甘,而侄女婿只不过站错了队,就是自甘堕落,真是有趣!”
苏鸣是苏国公苏泰同父同母亲弟弟。
钟台逆案发生时,他秘密向皇帝世家检举废太子与苏泰密谋造反,让嘉和帝与世家迅速采取策略,将这场惊天阴谋扼杀在摇篮中。
事后,他因大义灭亲之功劳,承袭苏国公府的爵位,但又因苏泰执掌苏国公府几十年,无论是文坛、军中、朝堂都颇有威望,世人只知苏公指代苏泰。
嘉和帝每次喊苏国公时,总是错认昔日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