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谢印雪直言不讳,抿唇肃声说:“人过的挺好,学的不怎么好。”

沈秋戟听见谢印雪在本家人面前这么揭他老底,无奈嘟囔道:“……我真的尽力了。”

“他学的不好也并不奇怪。”沈怀慎也为沈秋戟说话,“毕竟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天分。”

闻言,谢印雪垂着眼睫不接话。

沈怀慎看到他沉默,心中反省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局促了片刻后,又再对谢印雪说了遍祝福语:“中秋快乐,印雪,今年你没收大家的月饼,那你有月饼吃吗?”

谢印雪的回答仍是十分简短:“有。”

偏偏他望着沈怀慎眼底那一缕关心的情绪,末了还是忍不住补了句:“有人给我送了。”

“好,好,那就好……”

沈怀慎反复念着一个“好”字闭目躺回床上,似乎和谢印雪这一段简短的对话已经耗费尽了他所有气力,即便他还想再与谢印雪多说几句话,也是有心无力。

这一切证据都在表明,他是真的就快死了。

可谢印雪挂断视频电话后,依旧觉得这个消息有种强烈不真实感明明距离他上一次在陈玉清葬礼上见沈怀慎,时间也才过去七年而已,在他的记忆里,沈怀慎一直是沈家不怒自威,说一不二的大家主,掌管沈家诸般大事。

怎么如今沈怀慎就老得快死了呢?

谢印雪再仔细回忆了许久,却又发现沈怀慎的苍老似乎早有征兆:是他送自己来明月崖时那陡然沧桑的背影;是他看到自己病重跪在陈玉清面前时弯下的脊背;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时,他犹如沐雪的满头华发。

“师父他怎么了?”

沈秋戟望着坐在凉亭处的谢印雪,总感觉他自见过沈家本家人后,便在瞬间清减孱羸了许多,仿佛能乘着一缕崖间吹来的夜风,顷刻消散于天地之间。

柳不花见状也不禁叹道:“在难过吧。”

沈秋戟问他:“难过什么?”

柳不花缓缓抬头,对着一轮盈月说:“月圆人难圆。”

沈秋戟觉得自己听懂了,又觉得没完全听懂,就像谢印雪看上去似被浓重的悲哀桎梏难逃,又像是浑然没在难过,神色去常去厨房拿出那盒被装在绿梨檀木盒中的月饼,并挽笑邀请他们:“快来赏月了。”

“来了来了!”

柳不花对赏月这事很积极,头一个坐到了矮桌旁给众人倒桂花蜜酒。

沈秋戟不爱吃月饼,尤其去年柳不花准备的月饼不是枣泥馅就是红豆馅,一个赛一个甜,几乎可以把人腻死,不过今年沈秋戟为了应应节气,又想着反正他准备了用来解腻的菱角,就决定还是意思性的吃一块。

但他绝不会再吃甜口的月饼了,要换点别的味道。因此在吃之前,沈秋戟慎重起见问了下柳不花:“大哥,这些月饼里有没有咸馅的啊?”

柳不花指着案桌右边一盘黄皮月饼道:“有啊,这一盘就是。”

沈秋戟信了,也没多想深问,就着柳不花所指捏起黄皮月饼一口咬下,可他才咀嚼没几口,就僵硬的停下动作,问柳不花:“这是什么馅的月饼?”

怎么馅心嚼着有种嚼壳的脆感?

柳不花告诉他:“油炸蝎子馅。”

“……”

正在开绿梨檀木盒月饼的谢印雪闻言也不由沉默,沈秋戟更是不必多说,已经跑到一旁呕吐去了。

“怎么全吐了?”柳不花还心疼他的蝎子,“暴殄天物啊。”

谢印雪为误食蝎子馅的小徒弟默哀半秒,随之打开绿梨檀木盒盖,目光便顺势垂落于盒中被包在微透油纸中,制作成一朵梨花形状的白皮月饼上。

这块月饼款式虽简单,花蕊却细心的用金箔染成了灿黄色,翻过来则见背面有朱色所写【平安喜乐,无病无忧】的八个祝福小字,分量也恰好是谢印雪四五口就能吃完的大小。

“只有一块吗?”柳不花瞧着觉得困惑,“到底是什么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