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病患的能够取回自己行李的时刻貌似已经到了:只要让医生觉得他们的病情有所好转就行。难怪今天的“治疗”需要有心理医生在场,衬得护士们好像都没什么用。
“我不觉得我干哥哥的病情有所好转。”不过听到这儿,胡利就再也忍不住,“我觉得他病得更重了。”
陈云、吕朔和萧斯宇他们听了都想点头。
回想第一个副本时,面容清隽,修长如竹的柳不花是一个多么儒雅的男子啊,如今他都快变了个物种了。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我说他好了他就是好了。”黑瞳医生不允许有人质疑自己医术,冷冷横了胡利一眼,指着他面前空白的纸张说,“什么都不会写,也不会画,你已经病得这么重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拿本填色画本来填色?”
胡利赶紧坐回位置上作苦思冥想状:“可我不知道写些什么啊。”
“实在不知道,那就记录你真实的所见所闻。”黑瞳医生寒声道,“根据这些真实画面和文字,我才能判断你的病情状况。”
这和现实中去看心理医生,医生问你都看到了什么幻觉、出现了什么幻听,而你需要真实描述出来让医生对你的病情状况有个准确判断是差不多的。
就像有人特别惧怕蛇,会把所有长条状的物体哪怕是根筷子都会看成蛇,只能用叉勺吃饭一样。
如果你不说清,仅仅讲自己怕蛇,医生也未必有办法对症下药,顺利为你治疗。
胡利闻言深吸一口气,攥笔仔细回忆昨晚的景象,渐渐的,他整个人都有些放空,仿佛进入了某种冥想状态,可这时他后脑勺又骤然一痛,好像被什么尖锐的硬物刺中,脑浆也随之被吸吮干净似的。
正常人碰到这种状况身体肯定会有反应,要么猛地抖一下,要么抬手捂住痛处,反应更大的话就是从椅子上跳起来但胡利全都没有,他还是安稳无比地坐着,身体如同被另外灵魂的占据了一般,开始在纸上写字:
【我昨晚看到了许多巨大无比的白蛆,肥得像是身体里塞满了脂肪,散发出阵阵油腻的腥臭;还有色泽艳丽诡异,背上长满尖刺的毛虫……它们全都扭动着一节节身体向我靠近,用虫足、口钳死死的抓住我,想把我拖到尸体焚烧炉里去烧成焦炭,我有一种直觉,如果我真的被它们抓到,我一定会这样死去,或者……变成它们中的一员。】
写完这些话之后,胡利才能自由掌握自己的身体,他惊恐地望着自己写下的黑字,大叫一声把笔扔了,起身去拽面前吕朔的病服衣领,低着脑袋嘶吼:“快帮我看看!刚刚是什么东西咬我?!”
吕朔回他:“什么都没有啊!”
“冷静点,没有东西咬你。”陈云抬手在两人之间帮忙,想叫胡利先松开手,“这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胡利松手后就逃开了椅子,远离桌面的纸,一昧摇头说:“这不是我写……”
护士们没事干,但湘妃由于昨晚的缘故始终关注着胡利的一举一动,见他忽然发癫就过来看他究竟写了什么,可正如郑书所言,病人们写的东西他们全都看不懂。
柳不花自告奋勇:“我来念给你们听吧,我觉得他写的很好,真实感很强。”
这些文字对于其他人来说真实感不知道强不强,但对湘妃来说,那就是噩梦再现,她还没听完浑身的鸡皮疙瘩就翻涌起来了。
那种感觉就如同她的身体是个虫巢,每个鸡皮疙瘩都是虫巢里的幼虫,受了外界的刺激后开始冒头,令人头皮发麻。
因为胡利写的,就是昨晚共享了他的幻象后自己看到的东西!
故湘妃恐惧之余也不禁嘲讽道:“哈!这不就是你昨晚见到的东西吗?还不是你写的?”
“托您的福,我也都看到了。”湘妃咬紧牙根,每个字都加重了读音,“一、字、不、差!”
“对不起……”胡利缩去墙角,后脑勺死死抵墙壁,期望这样做了他身后就无法藏匿怪物,“你别怪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他和湘妃都很怕那张纸,毕竟别人至多只能看或听到冰冷枯燥,半点也不形象的苍白文字,而他们见到的却是真实画面。
“写的很好,很真实,你这不是知道要写什么吗?”黑瞳医生也为这段记录文字鼓掌,“你的字笔画流畅干净,对于昨晚发生的事表述生动清晰,这表明你现在神志清醒,思维理智。看来治疗对你来说也很有效果,你已经开始像个正常人了。待会也去找玛丽姑姑拿行李吧。”
说完,黑瞳医生把这些张纸拿起,在侧边打了几个小孔,装订到一本书内,塞到了娱乐休闲室的书架上。
郑书看着这一幕,已经大概知道“日记”是怎么来的了。他转头望向谢印雪,想和青年商量一下,能不能从其他病人的留下的“日记”那找到什么线索,不过还未开口,他就瞧见另外一个沉默阴冷,如幽魂鬼怪似的步医生,正迈步朝谢印雪的方向走去。
“你写好了吗?”
男人的声音徐缓低哑,却不冷漠,和他生着一对兽类异瞳的诡谲外表有点不符,若忽略这些,倒像是他刻意靠近身前青年,想与他说几句仅有两人能听见的悄悄话。
青年也果真仰起面庞,温柔地笑着,轻声和男人说:“我写好了。”
可惜这里不是什么私密场地,这里任何一个人的举止行动,都会暴露在其他人的眼中,所以黑瞳医生也紧随而至,抢在竖瞳男人拿起谢印雪面前的纸张,大致扫了一遍上面的内容问:“你写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