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因此甘洪昌尾音刚停,除了掐着断手血口一边痛嚎一边后退的宣霆以及晕过去的辛天皓和在掐他人中的柳不花,剩余其他参与者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身体与神经高度紧绷,既是警惕着绯衣雀妖对他们再度发起攻击,也是在等待一个围杀绯衣雀妖的机会。

是的,他们都认为,绯衣雀妖就是潜藏在客人中的凶兽。

这个副本给他们套了个修仙者的身份,所以无论修为如何,每个参与者皆能使用“本门道法”。

其中万剑宫剑修用剑近战,挥剑即可斩出剑气,剑气威力与修为深浅挂钩;仙音门音修则是拨弦远攻,伤害不如剑修,但可扰乱妖兽心智,能降缓它们的移速攻速,甚至能使它们僵在原地暂时停止行动,干等着挨打,总之每个人都有一定的自保和反击能力,双方倘若配合,那更是如虎生翼,无往不利。

况且当下情景,他们如果不协力杀了这只绯衣雀妖,那继庆平之后死的参与者,或许就是自己了。

“杀了她!”

于是在甘洪昌类似冲锋号角的一声呼喊过后,谭凡毅、吴煜和楚仪杨动作生疏的朝绯衣雀妖挥下了剑,百合子等几个女生也胡乱拨着怀中的琵琶琴弦。

架势摆得十足,攻击效果却不尽人意。

绯衣雀妖成年女子的身形在那,剑气范围大,几把剑一起朝她挥去时是能击中的,可那几只小雀妖不是很好处理,它们动作迅疾,体型又娇小,以甘洪昌等人的用剑准度根本无法击中它们,谢印雪挥出的剑锋倒是能精准斩中小雀妖头颈,但有个问题很尴尬:他修为最低,砍不动小雀妖!

发现自己一剑下去仅削断了小雀妖脖颈上的几根绒翎,饶是谢印雪都不由怔忡了片霎,估计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还能弱到这种地步。

而百合子四个音修也不好受,她们若要将这些小雀妖定住,绯衣雀妖就压制不住,她们去压制绯衣雀妖吧,小雀妖便振翅袭来,用尖利鸟喙叼啄撕人肉,不一会就把一行人折腾得满脸是血。

“操!”吴煜一时不慎耳垂就被啃去了一块肉,痛得都骂了声脏话。

刘斐也不拨琵琶弦了,在抱着头哭:“啊好痛!我毁容了呜呜……”

连谢印雪持剑那只手的手指都被啄了一嘴,血液自伤口溢出为血线,又自垂下的指尖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殷色的小团,他蹙着眉思忖片霎,随后像是想通了什么,立马又看向站立在楼梯口处如欣赏一出戏剧般袖手旁观他们的男人。

不过这种无动于衷在自己受伤时被打破,男人的视线凝向他淌血的手指,目光明显是在意的,身体却违和地一动不动。

谢印雪暂时没了和他打趣的心思,再度开口求助:“步师兄,救救我们。”

男人闻声而动,迈腿朝众人靠近,高挽的长发尾丝随着他的步伐一摇一曳,鬓边的垂落的几缕碎发迎风拂开,完整露出那一张阴厉深邃的冷漠面庞,这一刻,他仿佛比腰间踌躇的银色长剑还要幽寒冷锐。

谢印雪注意到他的瞳孔缩得很细,近乎成了一道极窄的黑线这是冷血兽类在看到弱小猎物时本能的捕杀反应,临近攻击前,它的瞳孔会缩细,杜绝周遭任何繁杂的光景,确保眼中只能看得到将死者本身。

然后,赐予它死亡。

步九照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他像压制豹妖那样抽出了腰间的银剑,但这一回,他挥出的剑充满了狂暴的杀意,耀目的剑光如同浓夜中骤闪的电芒,以摧枯拉朽之势瞬息碾碎了绯衣雀妖的肉身。

她的尸浆散落一地,和那些参与者们打闹半天都没破损分毫的桌椅黏在一块,宛若被捣碎的朱砂印泥,却还在散出腾腾热气,昭示着她刚死不久。

可凶手浑身纤尘不染,仍似九重天上的谪仙高不可攀。

绯衣雀妖死去的一瞬间,沸腾的客栈静止下来,客栈外的暴雨也停了,无论是客人还是参与者,都似乎在为这一幕震慑,被死寂的气氛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独有小雀妖们因失去了母亲而发狂,凄厉的嘶叫着朝步九照冲去,这一回步九照没有再出剑,他只是抬起了手,捏住小雀妖们的脑袋,再合拢五指一个个捏碎它们的头颅。

参与者们望着小雀妖那张人类面孔在男人指缝中扭曲变形,听着头骨断裂时的清脆鸣响,看着这位谪仙双手染血,恍惚中,竟有种自己脑袋也被捏碎了的错觉,就好像步九照捏死的不是小雀妖,而是他们。

此时虞佳忆心中的恐惧感压过呕吐的欲望,连吐都吐不出来了,她和其他人一起盯着步九照,目光扫见男人那双森冷的苍色竖瞳时,心中不约而同都浮现出了一个疑问:他是人吗?

屏除引导者npc这个身份,按照副本设定,身为万剑宫首席大弟子的步九照,应当和他们一样都是“修士”,都是“人”,但人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呢?

并且步九照虽然看上去很冷漠,然言行举止却在表明,他是个爱护师弟,谦虚知礼的完美师兄,偏偏他杀妖的手段却这样毒辣酷戾,与他人设极度割裂。

如果步九照不是引导者npc,他们就要怀疑一下这人是不是那个隐藏的凶兽了。

可惜他是引导者npc,引导者npc在副本中只起引导作用,不可能和他们的最终通关任务有牵扯,所以眼下步九照表现出的狠绝冷厉,众人都只将原因归结为这个引导者npc脾气怪罢了,毕竟锁长生里的引导者npc就没用脾气不怪的。

然而任务还是得做的,他们需要从这些普通凶兽嘴里打听到上古凶兽有关信息,眼看着步九照就快把小雀妖们全捏死了,百合子心中焦急,却做不到如最开始那样调侃男人了,甚至开口的声音都出乎她意料的低弱,还有些发颤:“步师兄,等、等一……”

“等一下。”

在场另一个参与者声音沉稳说出了她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