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没那么多时间陪着十四,招了随驾的平王陪着他散心去了,他急匆匆地回到了烟雨楼。
热河行宫的烟雨楼非常大,以前康熙就喜欢在烟雨楼上眺望湖面,弘晖考虑到很多老臣腿脚不好,让他们上台阶太不友好了,就把书房的位置从楼上搬到了楼下,楼上作为他临时休息的地方。
好在烟雨楼足够大,光是第一层都足够容纳他身边的官员。而作为书房的房间也很大,里面都已经布置好了。
刚进门就有负责理藩院的官员等着了,跟着他禀告:“皇上,藏地的喇嘛遣使进贡,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大概半个月后到热河。”
“留意吧。”
“是,还有就是口岸外有洋人使节等着进京。”
“哦?”
“听说欧罗巴那地方不太平,他们想玩远交近攻这一招。”
弘晖这会坐下了,听了大笑着拍椅子扶手,“想用这一套招?不拿点大价钱出来可不好商量啊!让他们进来,控制人数,使团连同翻译在内只有十个人能入口岸。这些人不老实,人多了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多,上门求人的时候还要传教,太恶心了。传教才是杀人不见血啊!你们务必留意这事儿。”
“是,奴才这就去办。”
这时候嘉乐带人抬着两只箱子放在了地毯上:“皇阿玛,这是关外姑祖母和弟弟他们送来的。”
“哦?这么多?”
“是,这里有两封信,一封是姑祖母写的,一封是弟弟写的。”
弘晖先接了海棠的信,看了几句后就皱眉,随后快速把信看完,对外说:“叫户部尚书进来。”
侍卫接到命令立即跑出去叫人,这时候在班房里坐着一群肱骨大臣,这里面全是如今朝廷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时候鄂尔泰进来,屋子里人都站起来拱手相迎,比他年纪大资历老的张廷玉都要起来,把上位让给了鄂尔泰。这场景每天都发生,鄂尔泰因为是满人身份就一直压张廷玉一头。
大家坐下后开始说话,张廷玉心想这都过去两个月了,皇上说调理满汉之争怎么没动静了?
他捧着茶杯缓缓喝茶,这时候舒禄克进来,不少人站起来祝贺他升为户部尚书,舒禄克也是最近半个月才进入中枢,算是一个新人,和人和和气气。旁边的吏部尚书问:“今儿来晚了?”
舒禄克是关系户,就忧心忡忡地说:“刚送公主去见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老人家最近不舒坦,有些小恙,公主刚安顿下来就急匆匆地来请安,本官想着家里人多,不如和她用一辆车。”
大家都点点头,这位是驸马爷啊!得了,敬着吧。
这时候科尔沁的亲王班迪进来,又是新一轮的拱手见礼。科尔沁有两个班迪,一个是海棠的大姐夫,那位前几年就去世了,这位一直在京城侍奉皇帝,从康熙朝廷一直到现在都不曾缺席朝廷的大事,现在也是一把年纪了。
班迪有职位在身,不过这次来是为了秀椿下嫁
的事儿来的,科尔沁要送聘礼了,班迪先送聘礼单子给来弘晖看看再询问聘礼送哪儿?是送到行宫还是直接送京城里面?
班迪坐下后又陆陆续续进来几个大臣的,大家在一边喝茶说闲话,这时候一个拿着紫绶马鞭的大臣进来,这人是杨名时,不是什么武将反而是文官,刚从云南被召回来,如今是七十五岁高龄,回来之后被授予户部汉尚书和国子监祭酒的职位,但是他还有另外一项差事,就是百岁在京城的时候侍奉百岁读书。
明眼人一看这就是东宫三师之一,且百岁年纪不小了,已经开始当差不会日日读书,因为这份差事清闲且清贵,极容易给百岁留下好印象,所以杨名时一把年纪咬牙接下了这些差事。他的这三件差事都是实权,一把年纪背着三个重包袱,所以弘晖才恩赐他能在禁宫骑马,为的就是让他省点力气也能行动快点。他手里拿到的马鞭就是能在御前骑马的标志。
一群人起来和他打招呼,这时候李卫进来,杨名时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他和李卫在官场有过节,因为李卫是雍正的宠臣,杨名时没少吃亏。
如今他位置在李卫之前,觉得终于能敞开地对着李卫摆脸色了。
李卫也没搭理他,一把年纪的老匹夫,用戏台子上的词儿来说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和他计较什么!
就和大家互相拱手后也坐了下来。
这时候外面侍卫进来:“宣户部尚书觐见。”
侍卫喊完跑出去了,这时候杨名时和舒禄克都站了起来。
舒禄克放下茶杯说:“诸位,本官去去就来。”
杨名时站起来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他在康熙三十年就是南书房大臣,和张廷玉他爹是同时代的大臣,张廷玉见他都要恭敬地打招呼,这资历足够老了。舒禄克康熙三十年的时候还在关外玩泥巴呢,抛下他去见皇帝足见态度嚣张,区区一个驸马一个行伍军需出身的厮杀汉抖起来了!
老杨大人气的鼻子里冒烟,老人家气冲斗牛一样出门了。
李卫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这老人家可以骑马,门外的侍卫和太监扶着他上了马,老人家一拉缰绳直接往烟雨楼去了,这时候舒禄克还没走远,就看到身边一匹马从身边呼啸而过,空气里留下一声冷哼,再定眼一看马都跑远了。
舒禄克也是一肚子气:“你能骑马你神气什么?老爷我是满尚书你是汉尚书!”
舒禄克嘴上这么说,还是提着官服一溜烟地跑去烟雨楼了。他气喘吁吁地跑去,就听见杨名时高声在一楼御书房门口大喊一声:“臣户部尚书杨名时觐见。”
舒禄克心想:你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