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前些年有位翟廷尉刚位列九卿的时候宾客盈门,中间他因为犯了错罢了廷尉,登时变得门可罗雀。
人情翻覆至此,翟廷尉着实心寒不已。所以在重新复官的时候再有宾客想上门巴结他,这位翟廷尉就冷笑一声提笔自家大门上写了几行大字——
“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
那门板当时堪称是长安一景,见者无不感慨。
霍去病当时还是个少年郎,路过时也瞅了眼那门板,感觉颇有意思。
对朝中的人情往来也有了基本的概念。
有的人话讲得再好听,也只是冲着你目前的显贵来的。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上门来巴结他的人以前有不少曾围着他舅舅卫青打转。
这些人能因为他得势而弃舅舅投他到门下,日后自然也能因为其他人得势而弃他而去。
所以礼物他收下了,事情办不办全看有没有那个必要。
事实证明,刘彻对霍去病的表现确实很满意,压根不在意他收了别人多少东西。
还让霍去病把礼单拿给他瞧瞧,堂堂冠军侯可别让人拿寻常礼物给糊弄了。
霍去病:“………”
刘彻见冠军侯府没什么新鲜事,便决定带太子和霍善去当卫长公主府上遛弯。
卫长公主嫁给了平阳侯曹襄,也就是平阳公主的儿子。
刘彻与这个姐姐一向亲近,对卫长公主这个女儿也是爱重有加。
没办法,子嗣问题一度是他的困扰,后来卫子夫最先怀上了,刘彻就特别期待这孩子的降生。哪怕生出来的是个女孩儿,刘彻也依然对她多几分偏爱。
长公主一般只能封给皇帝的姐妹,他却特意加封了这个长女,可见他有多喜欢这个女儿了。
这不,他还
特意把卫长公主嫁给了平阳侯来个亲上加亲。
过去刘彻便是平阳侯府常客,如今就算平阳侯换了人当也没问题,他女儿不是嫁过去了吗?
于是一行人前往平阳侯府。
卫长公主没想到刘彻会过来,赶忙让人张罗起来。
还让人去把平阳公主请过来一起吃酒。
平阳公主已经改嫁了,不过如今的平阳侯可是她儿子,她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小住几天。
刘彻也没拦着女儿去请平阳公主,只叮嘱了一句:“随便走走,不必张扬。()”
又给卫长公主介绍霍善。
卫长公主早就听说霍去病这位表哥有了个儿子,这会儿见到个玉雪可爱的白团子也颇为喜爱,喊人去把儿子曹宗抱出来跟太子他们一起玩。
曹宗今年也才四五岁,长得虎头虎脑,有点像他爹。
霍善最爱交朋友了,积极地上前跟曹宗打招呼。
几个小孩很快玩到一块。
平阳公主过来后瞧见几个小孩开开心心地凑一块玩儿,笑着对刘彻说道:据儿看起来活泼了不少。()”
以前刘据总跟个小大人似的,不太喜欢跟年纪小的小孩玩。
这次他竟是能带着曹宗玩耍,不能怪平阳公主有此感慨。
刘彻道:“确实是这样。”
都是自家人,说起话来也没什么拘束,到了午后便摆了酒宴开始吃吃喝喝。
歌舞也是少不了的,平阳公主知道刘彻最近喜欢听李延年唱歌,这次也让人去把李延年喊了过来。
李延年一家人都是倡人出身,能歌善舞的,不过李延年早年犯了错,被处以宫刑,在宫里负责给刘彻养狗。
兴许这也是李延年的机缘,刘彻去欣赏自家爱犬的时候一看,这养狗的当真长得眉清目秀,就把人要到了身边去。
眼下李延年已经被刘彻提拔为协律都尉,掌乐府诸事,俸禄两千石,光看这一点的话乃是百官之中最顶端的存在了。
当然,要论职权的话还是差上那么一点的。
毕竟乐府么,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差使。
霍去病母亲卫少儿以前曾是平阳公主手底下的奴仆,不过他如今已经是个万户侯,平阳公主也不会小瞧他,落座后还主动和霍去病聊了起来。
长辈关心晚辈,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
霍去病已经算是立业了,平阳公主便问他什么时候考虑成家。
就算他自己不需要女人照料,霍善年纪这么小总是需要人照料的。
何况他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哪有不需要女人的?
刘彻听后也觉得有道理,转头问霍去病想娶什么样的。
只要霍去病喜欢,谁家女儿他都能给霍去病娶来。
霍善在外面抓到只没飞往南边过冬的傻鸟儿,本想拿给霍去病瞧瞧,结果还没进去就听见里头在讨论给霍去病娶妻的事。
霍善看着手里的鸟儿,一下子没了进
()去的兴致。
刘据和曹宗跑得比霍善慢些,这会儿才追上来。见霍善转身不进去了,刘据有些疑惑:“怎么了?()”
霍善说道:没什么。()”
他跑到栏杆前松开手,把手里的傻鸟给放了。
傻鸟劫后余生,扑棱着翅膀往天上飞去。
平阳公主说得对,他爹正年轻,怎么可能不需要妻子,他爹肯定是要娶妻的。到那时候,他会有后娘,还会有弟弟妹妹。
他不能仗着爹对他好,就想着不让爹身边有别人。
他自己都还有师父和师弟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霍善心里还是有些郁闷。
小孩子哪有不想爹娘只喜欢自己的。
刘据和曹宗对视一眼,不知道霍善为什么心情突然变得这么低落。
刘据正想着带霍善去玩点别的,就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
他转头看去,瞧见了从里面出来的霍去病。
霍去病伸手把趴在栏杆前闷闷不乐的霍善抱了起来。
霍善一愣,转头看向他爹。
霍去病道:“我目前还没打算娶亲,如果以后我有这个想法了,一定先和你说。”
霍去病并不是重女色的人。
他小时候曾撞见过平阳侯府中种种放浪形骸的荒唐事。
他母亲身份低微,周围能接触到的也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奴仆或胥吏,正是因为毫无地位可言,所以对他们而言婚姻与贞洁都不算什么,谁都不讲究这些东西。
哪怕那时候他年纪还很小,许多事也已经记进心里去。
正是因为如此,他长大后对欲/望看得颇淡,并不想自己有朝一日也像世间许多被欲/望操纵的男男女女那样沉沦其中。
他并不是很喜欢失控的感觉。
霍善听到他爹的保证后刚才的郁闷瞬间一扫而空。
他马上也保证道:“我以后要娶妻,也一定先和您说!”
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