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必控制了现场所有的感染者。
从他们本来的主体手上抢到了控制权。
感染者相对于共生体来说,是更薄弱也更容易控制的个体,之前过河的时候,船上被同时控制的感染者就至少二十个。
但眼下的感染者数量大大超出了这个范围。
这样的状况明显也在主体的意料之外,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放松的身体慢慢站直了。
“好久不见,”他看着邢必,“我还是小看你了。”
邱时眼前开始模糊的地图上出现了另外的四个共生体亮点。
这应该是共同控制这些感染者的主体。
邢必没说话,颈侧的黑色印记瞬间开始生长,从下颌伸向左半边脸,闪电划过时,他的左脸像是隐在了一张黑色的网后面。
接着他轻轻偏了偏头。
四周的感染者突然有一部分整齐地同时倒在了地上,仿佛傀儡被抽走了线。
邢必缓缓站了起来。
还站着的那些感染者里有人举起了刀,扎向了身边的同类。
又是一片感染者倒地。
而在这时,终于从迷茫中回过神来的黑血信徒们开始了狂欢,纷纷拿刀砍向了静立不动的那些感染者。
四周翻腾着的寒风也像是突然有了声音,混杂着兴奋的叫喊声发出了尖啸。
一道闪电劈在了邢必的身后,强光映出了他的剪影,他整个人都隐入了黑暗之中。
地图上感染者的亮点在飞快地减少着,只剩了他们四周的这一圈,几个主体也开始移动,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邱时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想睡觉的感觉非常强烈,极度的疲惫。
但他不敢闭上眼睛,他努力地想要保持清醒,他知道这一闭上眼睛八成就再也睁不开了,他也害怕……不,担心邢必。
他突然想笑一下。
邢必说这个应该叫担心。
他第一次知道在这种状态下人的脑子是能转得这么快的。
感染者已经不是问题,主体也要撤离,他们要做的就是留下清理现场,跟二队汇合,然后他是死是活交给天。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邢必不能出意外。
他判断不出邢必的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现在的邢必眼里是满满的杀意。
这个在狂风和闪电中被黑暗包裹住的邢必,已经不是刚才用拖车拉着他在街上跑的邢必。
要保证邢必安全的唯一办法,只剩下了控制他。
邢必在下一秒从车上猛地跃下。
砸向主体的这一拳在风中带出了一道黑色的残影。
主体抬起手臂格挡了一下,仍旧被砸得退出了两米。
他没有选择继续战斗,而是借着这个力量向后两步攀上了旁边商店的二楼,接着翻到了屋顶。
“邢必。”邱时叫了邢必一声。
他能听出来自己的声音已经很虚弱,在狂风和狂欢的叫喊声中几乎细不可闻,但他和邢必的通话是开着的,他知道邢必能听到。
“邢必,”他又叫了一声,“不要追。”
邢必转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冷漠得仿佛他俩不曾认识。
邱时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再犹豫了,下一秒不是邢必离开,就是他挂掉。
他左手握紧。
但没有机会把这个动作做完。
冷漠得仿佛不认识的邢必却依旧对他了如指掌。
他手刚一握紧,邢必已经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一脚的疼痛超过了身上所有刀伤,尖锐得直插心脏。
邱时一阵窒息,视野迅速被黑色填满,他闭上了眼睛。
“先不要急着移动他,”李风声音已经哑了,说话都有些吃力,“让桑凡处理他的伤口,她有相关技能,尽量先止住血,再问问那个老头儿有没有什么办法……”
“那个老头儿是个江湖骗子。”赵一声音有些发颤。
“他以前是个医生,很专业的医生,”李风说,“告诉他,无论如何要让邱时活着,一口气都行,二队马上到,你们一起返程,医疗车是跟着增援过去的,路上能碰上。”
“……好的,”赵一回答,“我知道了。”
结束了通话,李风看着眼前各种数据不断跳出的屏幕,只觉得头都快炸了,疼得厉害,眼珠子都在疼。
“他还能活下来吗?”刘部长坐在旁边,问了一句。
“老吴。”李风抬起头,看向吴馆长。
“能活着上医疗车,就能活,”吴馆长说,“但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跟医疗车汇合。”
“徐上校马上到,”刘部长说,“情况汇总一下。”
“她一直在指挥部,”李风说,“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她毕竟手上带着一个队,”刘部长说,“有些事肯定不会知道得那么全……”
“是我让她亲自带队的吗?”李风说。
“李副组长?”刘部长明显有些不快。
“李风?”张齐峰站到了他面前,“你要不要去喝点儿水?”
李风看着他,有些震惊,张齐峰是被谁换了脑子了吗?
不过他还是听从张齐峰的建议,起身去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平时脑子不是挺好用的么,坑人一套一套的,”张齐峰跟了过来,低声说,“现在怎么了,脑子到期了?”
李风喝了口水:“是不是让张署长给我偷偷换走了?”
张齐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走开了。
李风知道张齐峰为什么突然帮他,现在邢必失踪,邱时生死未定,这对最强搭档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反面例子,而徐上校这种对生化体充满了不信任坚信人定胜天的人来说,这无疑会加深她的顾虑。
而如果生化体的行动又被打回原状,各种限制,面对强敌的就只有军队和城防署,张齐峰不是什么有脑子的人,对生化体同样戒备无法认同,但对自己手下那些警卫还是很在意的。
谁也不愿意看着跟着自己那么些年的人出去送死。
也不愿意自己死。
要死也得先把那些工具人送出去顶着。
李风又喝了两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这水喝得他直犯恶心。
徐上校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李风还拿着杯子想干呕。
“李组长是身体不适吗?”徐上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