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一个人还真诚地挂念着他,他就要好好活。
这句话,乔逢雪也记住了。
记住,并且贯彻。
好好活,好好对待每一个人,无论遇到什么,都不忘记自己曾得到的温暖、馈赠,也不忘记师父的教诲。
那些年间,乔府一直对他不理不睬。直到很多年后,他当上了玉壶春的门主,而且坐稳了这个位置,让玉壶春的名声更响、实力更盛,乔府的人才又找上门来,想要与他重修旧好。
那时他们变得更加没落,不仅没有钱,连名声也衰败了,便格外盼望他能拉他们一把。
他想起师父临终时的交待,想了一天一夜,到底答应了。
他觉得到底是亲人、是长辈,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如果他们悔改,他愿意原谅。其他人也都赞叹他的宽容与孝顺——这些最后看来根本无用,反而是累赘的东西。
不过,那毕竟是很后来的事。
早些年时,乔家不搭理他,但温家早早对他伸出了手。
温伯父——也就是温香的父亲——和玉壶春交好,时常邀请他去府里玩耍,逢年过节时他也算有了要回去的地方,也因而认识了温香。后来“青梅竹马”一说,大约由此而来,但其实他们相处得并不多,还是后来温伯父去世、温香来了玉壶春后,他想着要多照顾她一些,才算熟悉起来。
刚当上玉壶春门主的那几年,他遇到了很多挑战。
登位时他十九岁,有很多人不服气他。有些人是不服他的年龄,有些人是不服他的病弱,也有些人就是单纯地不喜欢他。
他很头痛,很需要有一些自己的心腹,思来想去,便给塞外的凌言冰写信。他们是经常通信的,所以他知道凌言冰已经是塞外很有名的驱鬼人高手。
他邀请凌言冰来玉壶春,帮他一帮。
很快,凌言冰来了,却拒绝加入玉壶春,还不让他再叫他“凌大哥”。
凌言冰说:“你现在是天下第一大门派的门主,身份与众不同,叫我一声‘大哥’,我真是愧不敢当!”
他们争来争去,最后决定彼此称呼名字,只说兄弟,不谈高低。凌言冰这才展颜,立即着手为他做事,还不要报酬,为人真是慷慨潇洒,那剑眉星目、顾盼有神的模样,也无愧于侠义之名。
那时候,他多么佩服凌言冰,甚至不无憧憬。他觉得这位幼年的大哥真是义薄云天,而他又一直那么健壮、精神,和自己这虚弱的身体截然不同。
能有这样的好兄弟,是他人生中一大幸事,当浮一大白!
想到这里,乔逢雪甚至轻轻眯起眼睛。人在笑的时候,如果眼睛也一起动作,就会显得这个笑容格外真挚。很小的时候,他在乞讨中学会了这一招,只需要稍稍动一动眉眼,就能让微笑更动人。
他想:真的。
真的,那可真是非常、非常、非常幸运的一件事啊。
回到拂云门中时,天光已然明朗。
出山洞后,芝麻糖就恢复正常,成为一只林中飞翔的快乐小鸟。
原本商挽琴还疑心是乔逢雪吓着了它,现在看它快快活活,对乔逢雪并没有惧怕的表现,就暗笑自己想多了。
拂云门中已经热闹起来。弟子们穿着统一的服装,分成不同的组,演练着不同的功法。
武功,法术,这两者都是驱鬼人的必修课。武功强健体魄、锻炼精神,是施展法术的根基;法术勘察幽玄之妙,引天地之力入体,才有与恶鬼一战之力。
上述知识,源自乔逢雪的谆谆教导。
他沐浴着晨光,精神也振作不少,就讲了一路。商挽琴听得耳朵疼,不由说:“表兄,这些我都知道。”
“果真知道?那如何又法术不精了。表妹,你今后既然要随我出行,就要勤修术法,不改偏攻武艺。须知天下之大,哪怕有我护着你,也……”
商挽琴耳朵更疼了,很想真挚地问一问:表兄,你祖上是不是出过一位高僧,人称唐僧,最擅碎碎念。
从前没觉得乔逢雪啰嗦呢?可能这就是明确了“兄妹身份”之后的表现吧……不行,现在还不能多想这事儿,想多了还是有点子心塞的。
他们来到了山门前。
远远就能看见一道黑衣人影,那人高大挺拔,雪白的长发挽得一丝不苟,还用拿笏板的方式拿着一只桃木剑。
是青萍真人。
等他们一走过去,青萍真人就肃容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