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我一直在看着你。
在她读完的瞬间,那两行字就消失了,如同从未出现。
商挽琴面无表情,脑海中依次闪过李恒的脸、李凭风的脸,还有这家店铺的人的脸,甚至是四周那些行人、摊贩……
不行——停。
她按住太阳穴,深吸一口气。疑神疑鬼只会害了自己,先冷静下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院子的门开了。
“表妹。”
乔逢雪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李凭风。后者的表情有点奇怪,一直盯着乔逢雪,好似有什么新的重大发现。
商挽琴正要回应,却嗅到了一种淡淡的血腥味,还混合着皂角的味道,就像有人沾了一身的血后努力清洗过,却终究洗不干净的味道。她很熟悉。
她抬起头,发现乔逢雪散着长发,水汽未干。西北的夕阳硕大血红,正好悬在他背后,好一股苍凉悲壮之感。
他的手搭上她额头,微凉。
“不烧了。”他松了口气,原本紧绷到极致的神情缓和不少,“疼到发烧,我还担心是……”
他没说完。
李凭风走进房间,忽然笑了一声:“乔兄觉得是有人暗算,安置好商姑娘后,拎着软玉剑就出门了,还真逮住了不少想做手脚的人。商姑娘仔细品品,他这会儿身上血气都未尽呢。”
乔逢雪神情倏然严厉:“镇鬼王!”
李凭风抬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看着商挽琴的目光却颇有深意。
商挽琴才明白那股气息从何而来。可是,这种听上去就很暴烈的行为,真的是乔逢雪能做出来的吗?
一瞬间,她甚至都怀疑这个乔逢雪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其实他是兰因会的人伪装的,来试探她。
……爹的,兰因会真是一个能轻易让人发疯的东西。
商挽琴瞟了一眼李凭风,又瞟了一眼窗外。左手小臂还在隐隐作痛,那两行文字的警告印入心底。她必须更加小心,否则不光会害了自己。
她抬起手,抓住乔逢雪的衣袖。
“表兄……”她声音变得很轻,带着迷茫之意,“你觉得,我是被人害了,才这样疼吗?那你能不能……”
她拉过他的手,将额头抵上他的手臂。
“让我靠一下,我就靠一下。”她低声说,“一下下就好。”
夕色落在她身上,照得透明的纱衣宛如不存。她埋着头,长发往两边垂落,一截脖颈泛着暖瓷般的光,一直延伸到两片薄薄的蝴蝶骨。她向来是明丽活泼的,此时却像一只瑟瑟不安的小动物。
乔逢雪突然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李凭风看他们一眼,走出门外。
李恒守在门口,站得笔直。
“阿恒啊,”李凭风一脸郁郁,“你家公子我,到底哪里不如乔兄呢?难道,我也该拎着剑去刺几个人?”
“公子样样都是最好的。”
李恒恭敬地回答。
李凭风看他一眼,笑笑,轻飘飘地说:“净说谎话。”
少年的脊背,不着痕迹地颤了颤,像伪装的枯叶蝶不小心抖动翅膀。
沙丘起伏。
风一吹,细密的沙子就迎面扑来,吹得人满头满脸。要不是出发前就戴上了有兜帽的斗篷,一行人大约已经成了沙人。
哪怕是这样,商挽琴也感到头发缝里全是沙。如果张嘴说话,那更是会吃一嘴的沙子。
向导却很自豪,大声地夸耀说:“我们天河沙漠的沙子,是最细腻、最洁白的!用它来烧制器皿,十分漂亮!”
向导是个二十岁的姑娘,肌肤被风沙磨得坚韧,有洁白的牙齿和爽朗的笑容,带着异域风情的五官美丽夺目。她名叫流云,是大绿洲部落头人的女儿,也是李凭风早早联系好的向导。
天河沙漠里有很多绿洲,流云来自最大的一个。他们的部落也叫琉璃部落,因为他们占据了天河沙漠中最大的琉璃矿。
琉璃矿是天河沙漠的特产,可以用来炼制上等的辟邪金器,在四处都很畅销。也因此,琉璃部落非常富裕。
流云一边说话,眼睛一边不停地看向李凭风,睫毛长长的大眼睛里,情意和喜悦都如流淌的金色阳光。
商挽琴骑着骆驼,和乔逢雪并肩而行。
“表兄,”她压低声音,“你看出来了吗?流云喜欢李公子。”
乔逢雪看她一眼:“关注这些做什么?”
“好玩。”她笑眯眯,“你说,李公子喜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