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云秋被软禁在宁心堂,刚开始心里更多的是茫然。

人生错位了二十年,到头来,他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

等缓过那阵劲儿,他又忍不住担忧起宁王妃:

她身子不好,怎受得住这般惊吓……

虽家世显赫、出生高贵,但宁王妃温婉和善,待谁都亲厚有加。

即便是普通农妇,她也愿挨挤到田埂上、央着人教她绣花;同样,顾云秋从小到大也一直由她亲自照顾,甚至为了他去学民妇哄孩子入睡的歌。

顾云秋想去探望,走到门口却被银甲卫无情拦下。

他们对他还算客气,王府一开始也没短顾云秋吃穿,甚至还许原来的小厮、杂役们伺候。

只是,他并不知道宁王和王妃最后要怎么“处置”他。

这一点,让他在漫长的等待中惊惶,又渐渐绝望。

还有几个小厮异想天开,聚在一起说战场凶险,想李从舟要是回不来,是不是他们主子就能继续当世子。

后来,西北捷报频传,那些小厮就陆续找借口离开。

再三个月,隆冬将至。

前线终于传回消息,说李从舟率部大获全胜、已生擒了西戎王和王妃,正准备押解归京。

而宁王府的人也找到了他,向他说明了一切。

顾云秋不知李从舟得知真相后作何反应,只知那一日后,他身边最后几个嬷嬷先后请辞,都收拾行囊离开了宁心堂。

院中乌泱泱的人走光,只剩一个跛脚又结巴的杂役。

那天以后,送来宁心堂的东西渐渐减少:

饭菜的样式越来越简单,有时甚至是馊的,冬日要用的炭也没了。

杂役去问,还平白挨了管事一顿打。

那管事语气恶劣,“谁有空理那假主子,王妃病重你不知道么?阖府上下都忙着照料,你们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想要什么好饭好菜好炭?喝西北风去吧!”

杂役愣了愣,瘸着腿回宁心堂,见顾云秋神情低落,最终没把这事告诉他。

而顾云秋看着他乌青的眼眶,心也渐渐凉了。

那一夜下了很大的雪,顾云秋披一席薄毯,静静看簌簌落雪。

他总想起小时候:

也是这样的雪天,宁王会带他堆雪人、打雪仗,牵着他到冻结的护城河上走冰;宁王妃会准备热腾腾的古董锅,给他们烤鹿肉、烧乳兔……

他在窗边站了一夜,没有足够的炭火,第二日就眼睛酸胀、浑身发烫。

杂役着急,本就结巴、现在更说不清话,跟门口银甲卫比划半天,却只换来对方一声冷笑:

“今儿真世子就回来了,王府要举办盛大的认祖归宗庆典。让你家主子别废这个心思,王爷不会过来的。”

杂役急了,还想说什么,顾云秋却虚虚靠在门边,招手让他回来。

“公、公子。”

顾云秋笑了一下,却又忍不住剧烈地咳喘。

杂役慌了,转头又要去找银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