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算起来,这一声叔,他自然当得。

点心被弄得很不好意思,蒋骏也多少有点别扭,他轻咳一声、岔开话题:“点心你们这是……要上哪儿?”

即便是面对自己最亲的人,点心也记着顾云秋的嘱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询问地看向他家公子。

顾云秋想了想,觉着没必要瞒蒋骏,便把他买了个田庄、准备过去看看的事和盘托出。

不料,听得庄子两字,蒋骏就变了脸色:“不会是吴家村那个吧?!”

“没有没有,公子买了陈家村的。”

蒋骏这才舒了一口气,直言吴家村长奸猾,那庄子阴冷潮湿、田里土壤肥力不足,根本种不了庄稼,房里的木梁、门窗也都是朽的。

点心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小声说了句还好。

顾云秋却看向蒋骏:“那,叔你是怎么知道的?”

蒋骏沉默半晌后,才沉声道:“……我在他们村附近租住。”

“啊?”点心奇了,“叔你不是在当车夫吗?”

言下之意,就是蒋骏该住在雇主家里。

关于这事,面对两个小孩,蒋骏一个大男人有些羞于启齿,但点心巴巴看着他、宁王世子也等在一旁,他只能不情不愿慢慢说了。

原来他在那经世局小吏家干着,老太太脾气暴躁易怒、动辄打骂仆役,他们府上的下人一天下来,身上总会带着大大小小的伤。

稍有积蓄的,都是干没几天就寻借口请辞;伺候老太太的几个小丫鬟,甚至都不要工钱就跑了。

蒋骏本也借故离开,但官牙欺他是外乡人,每次做介都要讹他些好处银子,不给,就在引荐的差事上使绊子。

蒋骏实在被前后几任脾气古怪的雇主折腾得够呛,干脆心一横,换出身份文牒后直接到京畿附近的村中找短差干。

这么一找,就找到了吴家村。

他本是受雇给村里一位木匠大师傅,帮忙给他们看仓库,偶尔也会跟着出活儿、在搬大梁时搭把手。

村长那田庄,单他在这段时间里就翻新了三回,进去换梁的师傅们怨声载道,直言必须蒙上面巾,否则就会因吸入过量的霉灰而患病。

蒋骏看不惯村长如此为人,但木匠师傅们都劝,说村长一家在吴家村久,让他别去招惹这样的地头蛇。

他忍了几回,最终忍无可忍,干脆辞了工,又找了份在运河码头搬货的活:早早出去、日落回来眼不见为净。

说完这些,蒋骏看他们两个小孩,出来连个护卫都不带,皱眉犹豫再三,还是提出陪他们进村。

虽然这里是天子脚下,但世道也不算太平,前儿安西驿旁那野店不还出了桩血腥的杀人案?

万一村民欺生、为难他们,还能有他在旁。

顾云秋欣然接受。

点心说过,蒋骏以前在西北大营当兵,有他作陪自然好。

如此,一行三人再加上马车夫,很快到达了“他的”田庄。

取钥匙开门,顾云秋这才有了些:“他也是有房的人”的实感。

这间田庄上的房子,其实和报国寺后山上那间宁王的私邸很像:都是正中一间堂屋的四方小院。

只是田庄东西两侧盖的是灶房和预留出来的牲畜棚,真正能住人的其实也就堂屋一间房。

门口也没给护卫住的直房,乡下的房子用不上。

顾云秋正在心中记下要置购的东西,忽然听得蒋叔一声呵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