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东墙下有个二尺来高、六尺见方的平台,平台上是看得出来闲置了很久的银炉和灶台。

最后一排翠竹做围栏隔开了厕所,竹丛之前还放着好几盆菊|花。

老者一路带着他们走到堂屋前,他站在堂屋的两级台阶下,先恭敬喊了声夫人,然后才道:

“您快出来瞧瞧,铺子有买家上门了。”

堂屋中传来一阵的声音,明显能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从窗边挪动到门口,但在开门前,她的动作还是顿了顿:

“不是……那刘少爷吧?”

“不是不是,是”老者一愣,转头不好意思地看向顾云秋,“还未请教,小姐高姓大名?”

刘金财跟在后面,听见这问题也伸长脖子、竖起耳朵。

顾云秋想了想,一笑道:“鄙姓云。”

老者点点头谢过,才转头对里面的盛夫人禀报,“是位姓云的小姐。”

听买家是姑娘,堂屋内的盛夫人立刻打开了门。

多年未见,盛夫人容貌依旧。

只是丈夫新丧,她脸上未施脂粉、双眼哭得通红,通身粗麻素白,发髻只用木簪、鬓边簪着白花。

她走下台阶,对着顾云秋提裙、盈盈一礼。

顾云秋有样学样,也跟着还礼,相扶着盛夫人起来后,才道明来意,说他在外面看着卖字牌,瞧这里位置不错,就想进来细看看。

其实,在顾云秋之前,盛夫人也见过不少买家。

他们都是如刘金财般准备落井下石捡漏的,谈吐举止都是一路下流货,眼前的小姑娘举止得体、温柔有礼,已得了盛夫人大半好感。

但提到这铺子,她也不敢擅专,只能引了旁边这位老者给顾云秋介绍,“云小姐,这位是荣伯,原是外子的管家,也是我们号上副理。”

“荣伯。”顾云秋点点头。

荣伯笑,恭敬欠身还礼。

“妾是妇道人家,不晓得银号经营上的事,但外子在时,倒常常告诉我说做生意要以诚为本。如今外子不在了,难得小姐看重我们铺子……”

盛夫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不妨到里屋宽坐,有几件事,妾也想同小姐细说。”

顾云秋等的就是这个,当即痛快答应,并让蒋骏守在了堂屋门口。

等荣伯泡茶的时间里,盛夫人走到炕上哄了哄熟睡的女儿,小姑娘刚满三岁,还正是贪睡的时候。

许是家中遭逢变乱,如今的盛夫人,和顾云秋记忆中那个娇怯的小妇人有些不同,她看上去还是那般娇小,只是说话行事多了几分泼辣。

确如她自己所言,盛夫人坚持了盛初的商道,将铺子里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倒和对岸茶博士讲得大差不差。

茶伯提到的那笔烂账,她也没掖着藏着。

“也是妾当时失了夫君,六神无主、涉世未深,轻信小人造成如今局面,他逃走后,是卷走了银号上一本簿子。”

盛夫人说完,荣伯也一边添盏一边补充道:“好在那是影本,并无东家的签字盖章,到底做不得数。”

“虽是影本,但也如实记录了七八家储户,若他们得着消息、拿上庄票都来提兑,我们也抵赖不得。”盛夫人坦言。

荣伯本来不赞成东家娘子这般倾囊相告,但转念一想或者云家小姐买下来并不做银号之用,所以干脆也豁出去。

“历来银号清盘歇业都是有的,所谓新官不理旧账,若他们当真来提,云小姐不理会就是。”

顾云秋点点头,将这些话一一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