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顾云秋没着急去拨弄陶杯,而是伸手在自己前襟内掏了掏,从里掏出一沓银票压到那三只杯盏下。

“……以银致歉?”大叔终于开口,凶狠的眼神也消散,“那姓岳的若有你一半懂事儿……”

讲到这,大叔啧了一声,又摇摇头否定道:

“那混人懂个屁道义!”

骂完这句,大叔看着顾云秋一点头,介绍自己:

“鲁亮。”

顾云秋一冷,倒没想到庆顺堂的堂主会亲自守山。

他回头示意萧副将收势,顺手扯扯自己交错在一起的外衫,将对襟的旋钮解开两颗:

“云秋。”

鲁亮瞥了眼顾云秋敞开的外衫,也挥手让他那些弟兄退下,他半眯眼睛、从旁摸出一条草烟点燃:

“胸怀坦荡、无所顾忌?小兄弟你懂挺多啊?”

摆弄衣裳也是江湖暗号的一种,对方既是庆顺堂的堂主,顾云秋不在乎多露一手。

他笑笑,拍身边长凳让小陶坐下。

小陶浑浑噩噩,屁|股挨着凳子才如梦初醒,眼睛里写满惊讶。

“紫连草是么?”鲁亮又开口,手指一弹烟灰落到桌面上,打响指叫来俩人,“去给这云兄弟弄一箱。”

披藤甲的手下也不耽误,折返回山上,要不了一刻功夫就拖下来一只二尺来长的桐木箱,箱上涂了道红漆,铜件都全新的。

木箱算不上大,进深一尺不到。

但掀开来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的一摞晒干、晾好的紫连草,小陶还是忍不住捂嘴、闷闷喊了声:“操!”

鲁亮像是没听到,只扬下巴问顾云秋:

“够么?或者你们想要新鲜的?”

顾云秋不懂这个,转头看小陶。

小陶涨红了脸,点头连说了三个够。

这哪是一箱子草药,分明是一箱金子。

听见说够,鲁亮那边的两人便关上箱子、准备帮忙抬到车上。

结果顾云秋却站起来拦他们,“堂主这生意,怕是做亏了吧?”

“自然不白给,”鲁亮叼着草烟,“云兄弟是行内人,这草药算我送给你的。但有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今日倒正好向兄弟你请教。”

“请教可不敢当,”顾云秋拱拱手,“堂主面前,我只是后生晚辈。”

客套话说一次就够,鲁亮也不再托这些虚礼,直言问顾云秋。

他们庆顺堂在杭城日久,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收取商道保|护费,也是因为他们确实派出了自己的人员在维系市场。

请打手、养门客,护送生药运输,这些都是成本,要花很多钱。

会社成员的年钱看着是高,但庆顺堂从中的抽头却不多,就挣个辛苦费,这般盘踞山头,也是被逼无奈。

倒不是他们仗着是地头蛇就打压外来的药商,而是那姓岳的办事一点不讲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