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阵阵,寒月渐圆,四境的天空中却有驱不散的黄云。
萧副将还站在丰乐桥上,说完宁心堂之状况,他又告诉李从舟:
“王爷已经请旨,让银甲卫去寻了。”
他说了这么多,只有最后这句让李从舟转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对视片刻后,李从舟先错开视线,“……手,还痛么?”
萧副将一愣,而后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您功夫俊,是我技不如人。”
李从舟神色恹恹,“所以,您是来寻我回去的?”
萧副将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
“您若不想回去也成。”
话虽这么说,但李从舟看他们没有离开的意思,便明白了他要不想回,那萧副将和银甲卫就会一直跟着他。
今日的事已经走漏风声,无论他愿不愿,明日京城大街小巷里谈论的一定是宁王府的真假世子案。
没人会在乎他和顾云秋怎么想。
世人只会笑着议论,说佛寺孤儿如何幸运、一朝成为宁王世子,说从前跋扈骄纵的小世子、原来并非皇室血脉。
“罢了……”李从舟嗤笑一声,摇摇头道,“我得回报国寺一趟。”
“是收拾您的行李么?”萧副将问,“若是行李的话,那便不用去了,您的……师兄?唤作明义的,已着人给全部送来了。”
师兄?
李从舟倏然回头,怔愣地看向萧副将。
萧副将挠挠头,“您师兄还说了一句话,好像是佛偈,我记不大清了,好像是什么善身尘缘、心同所尚的……”
他神情窘迫,“抱歉,我实在没慧根,给您忘了。”
“……佳士亦栖息,善身绝尘缘。心当同所尚,迹岂辞缠牵。”
“诶?您知道?”
李从舟摇摇头,“这不是佛偈。”
“啊?”
“这是先唐韦江州一首诗,在他的诗作中并不算出名,但却是他客居精舍时有感偶得……”
李从舟解释了一半摇摇头,自语了一句“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后转身一跃上马
明义师兄游戏红尘,却早早勘破了世俗尘缘。
皈依证道,还本归元。
师兄这是告诉他,他和顾云秋,也不过是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只是,他需要绝断的尘缘,是和报国寺诸僧的因缘。
心无挂碍,人才能继续往前走。
道理他明白。
可这世间的所有道理不都只有落在自己身上时,才知道“斩断尘缘”四字到底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