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好在西北的园子开阔,几乎没有遮挡,云秋带着点心在对侧回廊上走走逛逛,他在这边也能看得很清楚。

于是乌影按着自己的心意买了几样小玩意儿,顺便尝到了他从进来开始就很中意的烤羊肉和糖炒栗子。

那边云秋也接连逛了几家沽酒的小摊,兴庆府和京城不同,在这里卖酒不需要那么严格的酒凭和酒引,民间的私酿发展得也很兴旺。

正因为此,云秋才想来碰碰运气,或许能找到一种特别的酒,带回到京城去做酒楼或者食肆的发家。

前面几个摊位的老板都很热情,甚至还有一个用自家的空酒瓶做了投壶的彩头。可惜他们的奖品都是酒,云秋可喝不了,只能瞧个热闹、听听周围百姓的议论。

听了一会儿逛了一会儿,云秋大概弄清楚了兴庆府的十种名酒分别是哪些,只不过大部分都是京城里有的黄酒和米酒。

唯有一样烧酒是兴庆府独有,几家卖烧酒的摊贩都没有直接摆出酒坛,而是在自己的摊位前摆放下一只大酒缸,缸上用红布包着酒塞封口。

有人买酒时,就给酒塞打开,然后用酒提打酒。

打出来的酒液清如水,很像是明月阁的天醇醉,只是兴庆府的酒香更浓烈,因而都以烧酒、烧刀酒或者某某露命名。

绕了一圈日头渐西,云秋心里也有数,这便准备叫上乌影回西北大营。

结果离开园子的时候,却在外面撞上了个背着小孩、推着板车的妇人,她的板车上还放着一只大酒缸,听声音、缸里是满满当当装着酒液。

“大婶,不是我要为难你,是我们从没有办过这样赊欠票钱的事儿?”守门的管事赔着笑脸,“您看您要不再去凑凑,这也就差五十文钱。”

“您也说就差五十文钱了,”妇人也不让步,“您让我进去,我摆下摊来卖出第一提酒,就给您送来。”

“可我们这儿概不赊账……”管事面露难色,“而且”他抬头看看天,“这天色也不早了,您若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办?您也要替我想想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妇人就急了,“怎么会卖不出去!我这可是好酒!你去打听打听,附近十里八乡的人谁不说我们家酒好!”

她声音尖,着急起来放下车把就要去揪那管事的前襟。

管事身上穿着长衫,一看就是经年读书的老学究,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当场就叫着护卫后退,说什么也不准妇人进来。

妇人见他喊护卫,脸上急色更甚,“您别,我真是有急用!您就让我进去吧,不然您看我这……我这有个镯子,您拿去看看值不值五十文?!”

说着,她就要给手上一只成色不怎么好的银镯子扯下来。

偏是她越这样,管事越不想惹事,摆摆手连说了几句让妇人去兴庆府的几家酒坊看看,他们这里已经快要闭园了,就算放她进去也卖不出价来。

“我便是去过了才来求您的!”妇人举着那镯子,还是着急地想要往里面闯,护卫交手拦她,她就挡在门口跪下磕头,“您就让我进去吧!”

“我这酒真的挺好喝的,要不您尝尝?您尝尝就知道了!”

管事被她这样吓得连连后退,妇人转身去开酒缸的时候他就匆匆给护卫吩咐两句躲进了园子深处,妇人用酒提子打好了酒,转身却发现管事不见了。

她着急往里追,可两个护卫又拦着她。

一来二去她身后的孩子也哭,推搡之下,妇人一下失足跌下三级楼梯,手中酒提子飞出去,酒液一下就洒在了云秋身上。

好在一提酒并不多,而异族的长裕袢用料也厚,云秋就闻见一股醇香的酒味儿,随手掸了掸、里面的衣衫也不算湿。

乌影皱了皱眉,上前想要给妇人理论。

但云秋从后拽住他,反走过去给妇人扶起来,顺手就将刚才自己还剩的一小吊钱递过去,“这个,您拿去救济。”

妇人愣了一下,看着云秋那满头的小辫子和异域服装拧紧了眉,而后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这番邦官话说蛮好”后,又给钱推回来,“我不是花婆子。”

云秋近看,发现妇人眉目刚烈,虽是秀眉,但有虎目,山根宽大、嘴唇很厚,脸也是四方的脸盘子、身形也较寻常女子魁梧。

他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女子,跟从前他遇见的姑娘、夫人都大不相同。

于是云秋想了想,又给那钱推回去,“那我拿这钱与婶子买酒。”

没想到那妇人还是推拒,竟然是后退两步冲着云秋抱拳拱手一作揖,“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但我家的酒不卖番邦异族,您请别处买吧。”

云秋一愣,站在旁边的乌影早忍不下去了,他拉着云秋的手收回银子,“行行行,不买就不买,活该你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