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余乡长咬咬牙、给心一横,冲跪在地上的余九招了招手,要他近前。

等余九凑近后,余乡长压低声音道:“你在庄上的日子久,也知道你妹妹这桩婚事结得不称意,若那混账羔子是做假死,你便……”

余乡长以手竖掌做刀,目露凶光地往前攮送了一下。

余九观察他脸色,脸上也露出深意,点点头明白了。

“手脚干净些,”余乡长嘱咐道,“那可是京城公堂,你若留下长尾,我且兜你不住,但若事能成”

余乡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便许了你与春桃的事。”

春桃是余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与余九眉来眼去的日子久,只是两人都是家奴身份,到底不敢做什么逾矩的事儿。

这会儿有余乡长发话,余九便是急急磕头谢恩,伺候夫人的春桃也是扑通跪在地上说谢老爷成全,然后才送着余九转身出去打马办事。

等余九走远,余乡长才命人请来他们乡上的讼师,由管家一并送着去给女儿到城里应诉。

这事也不怪余乡长多想,陆如隐从前就是坑蒙拐骗样样儿精通,难保这回不是自己从山上滚下去、下了血本要讹人。

如此两厢准备了半日,公堂上排着应完了上一桩的讼,这才给陆商和余氏请上堂来,要他们各自分别讲讲事情的经过。

而陆如隐一早就被抬到了衙门班房内,由师爷请了医官来专门给他验伤,确定伤情如何、是生是死。

余氏哭哭啼啼,张口就说自己丈夫可怜,“大老爷容禀,我丈夫是十七岁入赘到我家里来的,那是个大雪天,他是生生饿倒在我家门口的。”

“实不是我这做媳妇儿的要攀诬公公,只是他从前就是个只顾自己的人,妻子重病他不治、儿子他不养,如今更是要打杀我的丈夫……”

余氏以巾帕掩面假哭了一回,“还要请青天大老爷替奴家做主!”

陆商是戴了镣的,听见这女人这么说,也只是皱眉看她一眼儿子是瞒着他娶的亲,他根本没见过这妇人几面,如今为着银子,竟能如此颠倒是非。

妻子病重,非是他不救,而是根本没药材施救;儿子不是他不养,而是儿子从来不懂他的苦心,只贪恋京城里的衣食优渥。

陆商叹了一口气,从妻子叶氏之死说起,然后又简单讲了讲医署局、韩硝和他之间的纠纷:

“小人离开京城后,过的是躬耕生活,儿子从小锦衣玉食被人伺候惯了,便是不懂父母苦心,只一念催着我回京。”

“妻子故去后,我确实伤心疯迷过一段时间,也疏漏了孩子的教养,但却从未教过他要诓骗偷盗,甚至卖掉了他娘的遗物簪子……”

说到伤心处,老爷子红了眼眶,却从未像余氏那样大哭大闹,只是颤着声线娓娓道来。

府衙听得动容,堂上堂下的百姓有些眼皮子浅的,已经偷偷别过头去抹泪。

直到如今,陆商戴着镣铐,他也并未对陆如隐说出什么恶语,只怪当年他和妻子未能给孩子教好,后来也没能及时矫正他的行为。

公堂也不是菜场,凭谁声音大音量高就能占理。

陆商说完后,府衙拧眉瞪了余氏一眼,又转过来细问桃花关上三人相见的场景

陆商当时正在教课,陆如隐带着余氏到达桃花关后,看见善济堂的大门开着便直接往里面闯。

几个针科的学生看见他,上前才客客气气问了句“请问阁下找谁”,就被陆如隐狠狠推倒在地,张口就嚷嚷:“找我老子!”

见他态度这样蛮横,学生们也慌了,便是纷纷去禀沈先生和陆商。沈先生先到,看见陆如隐后从他眉目五官中猜出个八九分。

沈敬从的是政务部大掌事职,也便是下面铺子掌柜一样的身份,最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笑着迎上去,一点儿不在乎陆如隐的跋扈。

只想着给人带到小厅里坐了,然后再想办法给这闹事的弄走。

本来陆如隐都被沈敬赶着话诓到了小厅附近,结果他眼尖、抬头就看见了正在教课的陆商,便是当即就闯了进去。

陆商看见儿子还没开口,陆如隐就吊儿郎当地环顾起他们的教室,说了些着三不着两的话,给陆商气得当即就拽着他出去。

三人走到桃花林旁的八角亭内,陆如隐开口就要五百两银子,还说只要陆商给了,他从此往后都不再来招惹他。

“大老爷您可以去查,我儿子他在外面欠了很多赌债,这五百两莫说我没有,我便是有,拿得出来给了他、他下回就会信守承诺么?”